一剎芳華

第一章　下

當白涅踏進定遠鎮的第一步時，就時有耳聞，關於顏府那位最美麗又多病的女子；白涅在聽到這些消息時，只是笑一笑，對他而言，仙界多的是美人，他早就看膩了，自然不動心。
當然在接收顏府那位女子多美麗的消息之外，他也聽說了她被預言會替顏府帶來不幸的消息，那時的確是有興趣想探探這位女子，說不定她會是他的『最佳人選』，不過他不喜歡強求；但正好顏府差人來請他過府一看，打蛇隨棍上，他當然來了。

不過當他看見那位美麗又多病的顏青縷時，他這位自許看過許多天仙美人的人，心，竟也重重一跳！
原因很簡單──因為她太美了，顏青縷，太過美豔！
她坐在床上，背部墊著幾個軟枕，想來是被一旁服侍的ㄚ鬟給通報過了；她只是輕輕地轉過頭來，看了他們一行三人一眼，然後揚起一抹淡淡的笑，但那抹笑，卻豔麗至極！
久病並未折損她的美麗，就連身子骨一般健康的美女站在她身旁也只能遜色往角落站去，可以想見，若她不是病得太重又被藏得太好，絕對會被皇帝召進宮裡當寵妃！

「娘，源伯，白公子好。」青縷輕開金嗓，聲調比黃鶯出谷更嫩上三分，聽進耳裡不僅人舒爽，連心也跟著一併舒服起來。
「青兒，妳好多了沒？還有在發燒嗎？」顏夫人一見到寶貝女兒，一個箭步便衝到青縷的床邊，直問著她有沒有事。
「我很好，沒事，娘您太緊張了。」青縷笑了安撫顏夫人的焦慮，她當然知道娘親為了她的身體，早就不知道多了多少根白髮。「娘，您忘了客人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白公子，我一看見青兒就不小心忘了您……您大人有大量，請不要跟我計較啊……」顏夫人經寶貝女兒一提醒，才突然驚覺到還有客人的存在，連忙起身道歉，並請白涅上前為青縷一瞧。
「顏夫人太客氣了，父母關心子女是自然的事。」白涅笑著安撫顏夫人的大驚小怪，將手往青縷腕上一搭，開始把脈。「顏小姐這是宿疾，大概是自出生就有的毛病吧！」
「是，是，沒錯，青兒一出生便帶有宿疾，那是大夫說的，不過他也說、也說……」她的寶貝青兒活不過二八年華，思及此，顏夫人的眼眶又紅了起來。
「嗯……沒關係，我先開個藥方給顏小姐服用看看，再施以針灸，兩方之下，我們再看看情況會不會好點。」白涅點點頭，隨即要文房四寶將藥方寫下，並要總管立刻去備妥這些藥材。
白涅心下也在思考，這位大小姐，真的病得不輕，心脈衰弱，經絡阻塞，再加上骨子極寒，還有其他族繁不及備載的毛病，真的是──能活到現在簡直是項奇蹟！
「我想，顏小姐應該很少下床活動吧？」白涅問向顏夫人及ㄚ鬟，毫不意外地得到『幾乎不曾下床』的答案。
「因為青兒的身子很弱，一吹風就會受寒，而且前幾年幾乎都是發燒的狀態，大夫也說不要下床比較好，所以……」所以就沒讓青兒下床了。
「下床活動是必要的，吹風受寒也必須要挺過，這樣才能真正好起來。」白涅笑著說，話裡則是隱藏著不容人反抗的語氣。「我們先從一刻鐘開始，行嗎？」最後一句，是問向青縷。
青縷從剛才沒說上半句話，但她的眼卻一直盯著白涅瞧，聽見白涅的問話，青縷淡笑了一下，說了聲好。
那笑容裡似乎看透了白涅什麼，是自信，是心有成竹，這樣的笑容在一個病弱的人臉上綻開來實在令人覺得奇怪，但青縷卻不會讓人有這樣的突兀感。
「那……從今日開始？」白涅的眼神也在打量著青縷，因為她剛剛的那一抹笑容，突然讓他心下感覺怪異。
「何不從現在開始？」青縷小小地聳了一下肩，模樣看起來竟有些俏皮；這小小的動作竟讓白涅的心又是一震。
「恭敬不如從命。」很自然地，白涅將青縷伸過來的白嫩柔夷給握在手心，並將她小心翼翼地撐起；青縷久未踏地，每天連沐浴都是請兩三個有力的ㄚ鬟將她一步步顛簸地掺向浴盆，所以腳根本無法自己施力站直，白涅見狀，便將一隻手繞過青縷的腰撐起她，防止她跌落在地；而青縷蒼白的臉也因為不曾跟男子如此接近過而染上一抹豔如晚霞的紅，讓一旁幾位ㄚ鬟看了，心居然也像發春小鹿般亂踢亂撞。
美女，連女人看了也心動！
「請幫顏小姐帶件大衣，我扶她出去走走庭園小路。」白涅回頭向已經看青縷看到流口水的ㄚ鬟交代著，自己則一步步慢慢地將青縷小心掺扶過門檻。

幸好白涅自己看不到青縷現在的模樣，否則事情恐怕會更麻煩──

沒錯，白涅在搭上青縷的脈絡時便決定讓青縷成為能讓他『解脫』的人，因為她的陽壽讓她註定在今年香消玉殞；一個快死的人，是最好的人選，而且他所剩的時間裡能符合資格的也只有她，接下來只要讓她愛上自己，願意為他犧牲一切就行了。
但這卻是最簡單也最困難的問題：讓一個快死的人在最終有個愛人陪伴，成為一種依賴，盡而產生願意為他犧牲的想法，這簡單；但要如何才能知道，她已經愛上他了？並且願意為他犧牲一切？而且什麼樣才叫做願意為他犧牲一切？犧牲一切的定義是什麼？
想到這，白涅覺得情愛真的是煩人的東西，所以他才決定要斷情斷愛，沒想到居然會中了黛綠的禁咒，迫使他必須攬上這等麻煩事！

房裡眾人在白涅扶著青縷走了很遠之後，才慢慢回神：ㄚ鬟趕緊抱著貂毛大衣跟上前去；源伯則是頗具深意地看著白涅的身影，不知在思索著什麼，撇撇嘴想說話，最後仍是吞了回去；而顏夫人則是歪斜著頭，眉間有著困擾。
「源伯……白公子這樣抱著青兒……會不會不太好呀？」男女授受不親不是嗎？可是青兒跟白公子兩人站在一起，好搭的說……
源伯看了看庭園裡兩人的身影，再調回頭來看看天真無邪又單純的夫人。
「白公子是大夫，夫人且請放寬心。」這樣說就不會有其他問題了。
「喔……也對啦！」顏夫人點點頭，表示贊成源伯的話。「那源伯，麻煩你等等請人替白公子開間房吧！在老爺還沒回來之前，都請白公子住下吧！」
「好的夫人，我等等立刻就去問白公子要住哪間房。」
「為什麼還要問白公子要住哪間房？」不懂。
心裡暗嘆一聲。「因為白公子是大夫，說不定白公子想就近觀察小姐的情況，所以才要問問白公子打算住哪兒。」
「原來如此。那就麻煩源伯了，我先走一步了。」
「夫人慢走。」
顏夫人終於問完心裡的疑問之後，便打算先去繡莊一趟；在踏出門檻之後卻又回過頭來，問了一句源伯一直避重就輕的問題，讓源伯很是頭大，就怕回答的不好，讓夫人單純如孩童的心靈染上了什麼奇奇怪怪的色彩就不好了。
「對了源伯，你不覺得青兒跟白公子兩人站在一起，很搭嗎？」
「……」
沉默是金、沉默是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