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芳華

第二章　上

自白涅在幾日前被請去顏府看病之後，便一直住在顏府，成為顏府大小姐──顏青縷的專屬大夫；而在喝下白涅每日開的藥方再加上針灸療法，以及每日必須活動兩刻鐘的規定下，青縷的身子的確比當初白涅為她把脈時好上許多，臉色也不再是全年蒼白，總算帶了一點紅潤，讓顏夫人開心得不得了！
但最終仍是逃不過香消玉殞的命運。
而白涅和青縷兩人的關係卻像是兩個心懷鬼胎的人在私下較勁，彼此都當作沒事人，卻在暗地裡衡量著對方到底有幾斤斤兩。
不過你不說我不說，就看誰先耐不住、先打破這樣相敬如賓，甚至於快變成相敬如『冰』的狀況。

一日，又是青縷必須的活動時間，依然是由白涅扶著她，一來是因為青縷比較熟悉且親近的男人，除了源伯還是源伯，但源伯除了要管理大宅繁雜的事務外，誰也不忍心讓一個古稀之年的老人再做這樣吃力的事；二來反正大家都想看看什麼叫做『金童玉女』，正巧白涅配青縷，兩人搭到不行，若是換上了阿貓阿狗來扶青縷，那人大概會被大家唾棄到死，所以，自然沒人敢去阻擋白涅繼續扶著青縷；三來，白涅有個好用到不行的稱號──大夫，而且還是神醫，大夫當然可以多多照料病人，更何況是這等掺扶的小事，事必躬親更能親近人。
白涅打的也是這等主意，先收買人心，反正這凡間大多數都認為俊男配美人為天經地義，鮮花插在牛糞上或是癩蛤蟆配上天鵝只會讓人反感；二來，他突然很想知道顏青縷這位大小姐到底在思索些什麼，因為他居然看不清她的想法！
這讓他覺得這場遊戲會很好玩，但卻也增加了他完成的困難度！

「白、白公子，我們到、到涼亭休息一下，可好？」青縷已經走了快一刻鐘都沒停下，體力不如人的她自然需要好好地坐一下，不然她會考慮直接昏倒了事。
白涅回神，暗自傷腦筋他居然想事情想到忘了時間，「好，我們就去休息一下。」
將青縷小心扶上座位，便看見青縷一臉解脫的模樣，白涅打自心裡笑了一下。
「這是真的。」眼尖的青縷自然瞄到了白涅打從心裡的笑容，但白涅聽見了卻心下大驚！
「什麼真的？」她看出來了！？
「小紅，妳先下去吧。」青縷不理會白涅震驚的發問，逕自向ㄚ鬟下令，支開她的意圖明顯。
「是，小姐。」小紅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小姐接下來要談的絕對不會是什麼小事，她還是先閃先好，可不想被人給拖下水。
青縷回過眼，笑容像是洞悉了什麼事情，就像當初白涅詢問她『每日活動的時間為一刻鐘可好』的笑容一樣。
「你的笑容，在剛才那瞬間才是真的。」青縷淡淡地回答，而這個答案讓白涅震驚再震驚！
「有需要震驚那麼久嗎？」白涅聞言心下又是一驚，他明明已經整理好外表可能會顯現的情緒，但還是被她給看出來！？
「原來我的話會讓你這麼震撼呀……」像是感嘆，又像是讚嘆，青縷仍是盯著他瞧。
「明人不說暗話，應該不需要再玩那些無意義的客套話了吧，白公子。」青縷微微一笑，是邀請也是挑釁。
這女人，內在不如外表柔弱呀！是他太大意，才會讓她有機會在這短短幾分鐘內一連震撼他好幾下。
「妳的確讓我很吃驚。」沒有笑容，因為白涅知道笑容對眼前的她毫無作用，她並不會被他的笑容給迷了心智。
「我可以請問，妳是在什麼時候發現的嗎？又是如何發現的？」
「如果我說，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發現的呢？如果我說，因為你的笑容在我眼裡看來就跟石膏固定一個模然後裝上去的一樣，白公子，你信是不信？」
呵呵，這女人，夠嗆！
「妳說話都是這麼直接？」居然說他的笑容像石膏模一個固定在他臉上，這是第一次他聽到這樣的說法！
「我只是不習慣拐彎抹角罷了，白公子。」青縷送給白涅一抹微笑，很純真又帶點頑皮的笑容，若非親眼所見，很難想像這樣的笑容會在青縷這張豔麗至極的臉皮上出現。
但這抹笑卻讓白涅心下一盪。
「妳的內在跟外表看起來似乎差很遠。」也許是十萬八千里。
「白公子的外表也跟內在相差甚遠。」皮笑肉不笑。
「看來許多人都被妳所蒙蔽。」他挑眉。
「眼瞎心不清，這樣的人受人蒙蔽，怎能怪罪他人？」她微笑。
「照妳一說，不就所有被騙的人都是活該？」把罪都推給別人。
「自作自受不是比較貼切嗎？」是他們自願被騙吧！
「哈哈哈，我看，任何人碰上了妳，恐怕都只能自認倒楣。」白涅笑了三聲，這顏青縷，牙尖嘴利，恐怕真正識得她並非病貓一隻的人用五根指頭就能數得出來，
也真難得她能將現在這面貌藏這麼久，恐怕她才是這大宅裡唯一心智清明的人。
青縷眼兒一瞇，不悅蘊藏在她如深海珍珠般的雙眸內。「那依小女子之見，任何人遇上了你，恐怕都是識人不清。」
青縷語畢便起身走人，雖然搖搖晃晃，卻很堅定；而涼亭內的白涅則愣住了，他不懂他是哪句話惹惱了她，雖然她沒將怒火顯現出來，但最後那一句話語氣衝得很，連眸子裡也藏匿著不悅。
所以他說，情愛這東西真煩人，尤其對象是女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