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芳華

眼見手錶已經走過六點，檔案室裡的東西也差不多歸位完畢，艾依查庫立即跑去跟布列依斯報告，只希望對方趕快放他走人，因為他剛想起還沒跟艾伯李斯特說晚上要請他吃飯！

終於，布列依斯檢查完願意放行，艾依查庫急忙走出教官室想打電話給艾伯李斯特，但是摸出手機卻沒電，憤憤的罵了聲該死，他朝教室跑去，冀望著人還在教室。

越接近教室，發現電燈還亮著，他欣喜的、唰地拉開教室門，裡頭卻空無一人，抓抓頭、艾依查庫嘖了一聲，急急忙忙的抓起書包想衝回家，此時前門被人拉開，轉過頭，正是艾伯李斯特走進來。

「艾、艾伯。」艾依查庫原本想要撲上前，不過艾伯李斯特的氣勢如寒冬般凜冽，讓他望而卻步。「我以為你回家了……」

「嗯。」艾伯李斯特大步跨到艾依查庫面前，卻彎腰拿起自己的包包。

「呃，你生氣了？」艾依查庫縮了一下肩膀，小心翼翼的詢問。

「我看起來像生氣嗎？」

──像啊，在生悶氣。不過艾依查庫沒那個膽說出來。

「對不起。」想來想去，還是直接道歉吧，跟艾伯李斯特冷戰是最不明智的舉動，而艾依查庫也不希望好好的生日被搞得烏煙瘴氣。

「為什麼跟我道歉？」逕自收著書包，艾伯李斯特不理會艾依查庫跟在自己身後團團轉、欲言又止的吞吐模樣。

「讓你久等了。」艾依查庫摸摸鼻子，有錯在先討不到什麼安慰。「還有，我不該翹課的……」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不該翹課。」艾伯李斯特迴身坐在書桌上，瞇起鏡片後的墨瞳冷冷的看向艾依查庫，包裹在緩慢語調中是直刺人心的尖銳。「居然翻牆進校園，還被教官抓到，艾依查庫你是打算多來幾次被記大過嗎？」

「這次真的是情非得已……我想早點回來上課，所以……」比起被布列依斯訓話，其實艾依查庫更害怕艾伯李斯特這種冷冷的質問，站在原地想解釋又覺得百口莫辯。

「你指的早點回來上課是要回來上自休課嗎？」原以為艾依查庫至少會趕回來上導師的課，他老早就跟他說過這節不能翹。「貝琳達要你明天親自去找她解釋，為何你膽大包天的翹了她的解剖課。」

「我知道了……」艾依查庫抓抓頭，偷瞄對方一眼，試圖繞回最開始的話題。「那個，艾伯，你要不要先去吃晚餐？」

「晚餐，有需要嗎？」艾伯李斯特環著手臂，掃向對方的手錶，時針都要指到七了。「餐廳應該已經把你訂的位置取消了吧。」

「當然有需要，我有訂──你怎麼會知道我有訂餐廳！」回答到一半才發現不對勁，艾依查庫驚了一下。

不過艾伯李斯特扔給他的是一雙白眼，像是在鄙視他：這麼簡單的事情怎麼可能不知道。

「該死，我還沒去拿蛋糕。」在對方的提醒下，艾依查庫看看手錶，突然想起還有另外一件事沒做，可惡，他預訂好的行程都被布列依斯打亂了，還被艾伯李斯特識破了！

艾依查庫整個像洩了氣的皮球，雙肩都垂下來，套個漫畫場面就是要去角落種香菇那種。

「唉……」見對方那副模樣，艾伯李斯特忍不住撐額嘆氣，這隻笨狗。「把你的書包收一收，跟我走。」

雖然疑惑，但艾依查庫不敢怠慢，趕緊抓著書包跟上去，一路離開學校，步行到周邊一家餐館，艾依查庫在找餐廳時有看過，但是那菜單的價格不是他請得起的。

才剛走到門前，身著筆挺侍者服的服務生立即拉開大門恭迎，輕柔的音樂流械而出，艾伯李斯特報出名字後，一名穿著西裝的經理級人士將兩人帶到一間小包廂。

「艾伯，你什麼時候訂餐廳的？」當經理自我介紹完畢後，便請他們點菜，看著上頭的套餐單價，艾依查庫的腦袋有些跟不上現在的狀況。

這一餐吃下去他大概得留在這裡洗盤子了吧？對方是要故意整他嗎？他可不可以從後門走出去吃滷肉飯，等艾伯李斯特吃完再跟他一起回家？

「在你被教官拖去勞服的時候，或者該說，我母親在你『忙得不可開交』時打電話過來，跟我說她已經訂好位置，叫我晚上直接來這裡吃飯。」艾伯李斯特目不斜視的看著菜單，快速點了幾道菜，見艾依查庫一臉猶疑不定，想也知道對方在擔心什麼。「我剛才點的，全都再上一份。」

經理收走菜單，艾依查庫愣愣的看著經理退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頓時不知道該做何感想，他為了今天所下的苦心好像是一場笑話。

餐廳被退位、蛋糕也沒拿，為了個小禮物還翹課被罰勞服……不過現在坐在餐廳裡，又發現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

──彷彿他滿腔熱血只是在演一齣獨角戲，就算沒有他，也有別人會幫艾伯李斯特過生日。

「啊啊，夫人啊……」想到這裡，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要是沒有市長夫人的『先見之名』，估計他們就要因為他的緣故，今晚只能吃慘澹的泡麵。

「嗯，這樣一來，你也不用破費那麼多。」知道艾依查庫定是省吃儉用的存下錢要幫他慶生，其實他很想跟對方說，不需要如此破費，他們都幾年的交情了。

「喔……」艾依查庫說不清自己的情緒，雖然接連上的餐點很好吃，不過一股異樣的沉默瀰漫在小小的包廂之中。

原以為吃完飯就要回去，沒想到餐點撤下後居然還擺上大蛋糕，比起艾依查庫訂得那個不知豪華幾倍，整個人都快被自卑感打敗了。

「這是巴爾茲夫人送給您的生日蛋糕。」經理帶著服務生在小包廂中替艾伯李斯特唱生日快樂歌，還送上禮物以及雞尾酒。「祝您生日快樂！」

「謝謝。」艾伯李斯特大方的接收，之後經理將空間還給他們，艾依查庫一叉子一叉子的默默吃完蛋糕，桌上那杯顏色鮮艷雞尾酒嚐也沒嚐，咕嚕便全部喝下肚，雙頰漲得通紅。

回家途中，艾伯李斯特停在一間蛋糕店外，等艾依查庫拿回預訂的蛋糕，好不容易回到家都九點多，艾依查庫原本要把東西直接放到冰箱裡，但是艾伯李斯特一勾手，又乖乖走回去。

「嗯，你不是要睡了嗎？」艾依查庫不明究理，仍是乖乖把蛋糕放好，並在艾伯李斯特的指示下拆開，是個小巧的四吋蛋糕，沒有過多的裝飾跟奶油。「……這個當明天的早餐好了。」

說完又默默的想把盒蓋蓋起來，但被艾伯李斯特伸手制止。

「我記得有人說要幫我慶生，想反悔嗎？」

「可是你剛才已經吃完蛋糕，也唱完生日快樂歌啦……」艾依查庫嘟嚷著，轉而翻弄著紙盤等東西。「難道要再來一次嗎？」

「你不想要？」

「我只是怕你沒興致又吃不下而已。」乾笑兩聲，艾依查庫拿著蠟燭轉啊轉的，心情仍是消沉提不起勁。

「艾依查庫。」

艾伯李斯特也不安慰對方，驀地用餐刀切了一半的蛋糕，端起來往艾依查庫的臉上砸去，碰的一聲，蛋糕黏在上頭幾秒鐘紛紛掉落，露出他驚愣的神情。

「……艾伯你──」就這麼不喜歡他買的蛋糕嗎？

「很甜啊，我的生日蛋糕，雖然沒有蠟燭，少了一點慶祝味就是。」艾伯李斯特伸出指一抹，將蛋糕送進嘴中，露出像艾依查庫幼年時看到的，頑皮的一笑。「我記得有個人之前信心滿滿的要幫我慶生，結果卻一臉消沉樣，不想慶生了？」

「……哈哈哈，」艾依查庫回過神來，不禁大笑出聲，他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畏縮，就算比不上市長夫人準備的行程，至少他情意滿點嘛！

「哎，艾伯，這蛋糕真的好甜。」拿起另外一半往嘴裡咬一口，甜的不是蛋糕，是心頭才對，吃到一半玩興大起，艾依查庫擺脫消沉，湊上前詢問。「我餵你好不好？」

「有何不可。」艾伯李斯特大方接受『挑戰』，一塊糕點在兩人嘴中甜膩的化開，鼻間還能聞到蛋糕的味道。

艾伯李斯特反客為主，伸手捏住艾依查庫的下巴繼續深吻，雞尾酒的酒精效力似乎在此時發揮，喉間還留著那香氣。

好一會兒才分開雙唇，艾依查庫看著牽出的銀絲湊上前一舔，恢復他張狂、好玩的本性。

吃完蛋糕洗完臉，艾依查庫覺得頭有點暈，大概是雞尾酒發揮效力了，整個人躺在艾伯李斯特的腿上話家常。

「我今天在草坪看到布列依斯跟古魯在接吻。」深深覺得這才是他被罰勞動服務的原因。

「哦？這倒是個新消息。」艾伯李斯特一挑眉，輕撫著對方的金髮，「但是艾依查庫，你在這時候提到別人的名字，想表達什麼？」

「嘿……沒什麼，等等，我要給你禮物。」從懷中掏出小禮盒，這次艾依查庫大方的將盒子送出去，反正艾伯李斯特不會拒絕。「快打開看看！」

順從民意，艾伯李斯特拆開盒子，裡頭是一條鍊子，上頭有個能裝照片的小金屬盒，外頭刻劃著槍與劍，打開一瞧，是他們小時候的照片，兩人笑得異常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