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LIGHT/雙艾】《局.參之壹》


艾伯李斯特清醒時,只覺得心頭盈滿莫大的悲哀與欣喜,如此矛盾的心情交雜著讓他忍不住撐住自己的額際,雖然已經有預感他和艾依查庫是舊識,可是重回的記憶仍使他震撼。

一個人要用多大的決心才能自己挖出自己的眼珠?

又要用多大的毅力才能無畏風雨的追隨自己踏上另一條未知的路程?

然而後來呢?

後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他們為什麼會死亡還淪落到這種地方?

「喂,你還好吧?」聽到艾依查庫的聲音,他轉頭發現自己躺在對方折好的外套上,對方卻抱著劍在火堆旁守著。

「……這裡是哪裡?」他瞧了瞧四周,湖水蕩起的聲響細微而綿長,風中飄來一些湖水的味道,摸摸身上已乾燥的衣物,推測自己昏過去的時間應該不短。

「湖岸邊。」對方一邊解釋,一邊翻弄火堆,丟入幾根找來的乾柴。「你剛才掉下來,我想拉你沒想到跟著一起摔下來,幸好水不深也沒什麼怪物,就先在這裡就地取暖了。」

「嗯。」點點頭表示理解,他試著站起身,麻痺感已經消失無蹤,握了握拳頭、掌心內的硬物是他失去意識前拼死都要拿到的。

也該交給對方了。

「拿去。」走到艾依查庫身旁,攤開掌心是一塊耀眼的紫色碎片。

「你……原來你一直握住的就是這個東西啊。」艾依查庫的藍眸映著紫色碎片的流光,看起來頗為驚訝。「我還以為你是抓到什麼不該抓的東西。」

「你不是很想要嗎?這也是你現階段最後一塊碎片吧。」彎身拿起自己的武器,既然他已經拿回部分的記憶,那也該換對方了。「現在剛好沒什麼狀況,你就趁此恢復記憶。」

「……好,那就交給你了。」對方翻弄著火堆,眼神盯著紫色碎片久久,點了點頭。

見對方掏出貼身的小袋子,當各色碎片接觸到指尖時,宛如寒冰遇上春陽似的,緩緩融入艾依查庫體內;當他將最後一顆紫色碎片交給對方的瞬間,失去意識的身軀猛然向旁傾倒,他伸手撐住並扶正對方。

昏厥的艾依查庫看起來格外年輕,與他記憶中的模樣差不了多少,不同於現在的是,記憶中他感受到的是對方全然的信任,然而他心頭滿溢的不是欣喜,而是遺憾。

但究竟在遺憾什麼,他也不曉得。

他只想要改變。

不過究竟要改變什麼,他其實也不瞭解。

與其說是心情,不如說是植入腦中的念頭。

守夜的時間有些漫長,也許是因為自身的時間是停滯的,所以在這樣的夜裡覺得異常的久。

艾伯李斯特盯著手上原有的傷口,之前被怪物劃開的口子早已消失無痕,就一具死人的肉體而言,的確是件方便的事。

至少不用擔心腐爛的問題。

握了握自己的手指,跟活人一樣能彎能伸,比起做工粗糙的聖女之子,可以看出區別。

但這具肉體,能在人間活動嗎?在人間活動,是否也有自動修復的能力?

到底什麼才叫做「復活」。

艾伯李斯特從醒來的那一刻就不斷的問自己這個問題,他也試圖搜集線索好為自己解答,但是目前為止除了取回一部分的記憶外,什麼也沒得到。

對於聖女之子的話,艾伯李斯特只覺得滿口胡言。

要讓他們復活一定有其他目的,不單單只為了攻打人間這個理由,倘若真要攻打人間,那麼就派怪物去不就得了,數量多、攻擊力夠,不用像他們浪費時間去尋找可能找不到的碎片。

而且碎片的來源也十分可疑。

為何聖女之子會知道,收集碎片就能取回記憶?

這些都是可疑之處,他不像艾依查庫心急的想要拿回所有記憶,敵我不明,貿然搶進絕對沒好事。

深思期間,艾伯李斯特聽見一陣獸犼、緊接著是響徹雲霄的尖叫聲,這實在令人詫異,在這個死亡的國度裡,也有跟他們一樣的人嗎?

看了艾依查庫及火堆一眼,決定不熄滅火堆的艾伯李斯特走進樹叢,屏氣凝神的接近前方森林,並躲在一棵大樹之後,之所以不再接近,因為這是他能守著艾依查庫卻又能看見前方狀況的距離。

他得守著艾依查庫,就像他昏厥時艾依查庫護著自己一樣。

──不管怎樣,都不能再讓對方受到傷害,不能像之前──

剛得到的記憶在他腦門咆哮似的,滿腦只有這個信念,但之前究竟如何,卻沒有下文。

就算敲破腦殼也想不出下文,艾伯李斯特只好先讓自己冷靜。

就在他剛隱藏好自己時,驀地見到狼群撲抓著一名纖瘦的人,對方似乎沒有隊友,而且連武器都來不及出動便遭受攻擊,狼群啃蝕著對方的血肉,那人的喉管似是被咬斷,只能不斷失血卻無法呼救。

艾伯李斯特忖度著要不要出手救對方,目前只有他一人有戰鬥能力,艾依查庫還在沉睡之中,不知道醒來的時間,而且不曉得狼群的數量與附近的地形,總的來說,並不適合出手相救。

反正在這個世界傷口會好,不用自己操心。

就在艾伯李斯特這麼以為、想要轉身回艾依查庫身旁的同時,驚見那人不知道為什麼、整個人體竟然消散了!

他瞠大墨瞳,以為是自己眼花,可是沒有,原本躺在樹下奄奄一息的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艾伯李斯特當下閃過的念頭是立即過去查看,不過狼群還在那附近低咆,而後方的艾依查庫發出細微的呻吟。

彷彿站在天枰兩端,在去與不去之間衡量,最後他選擇回到艾依查庫身旁,只是剛才的狀況讓他心中有個底。

這具看似不死的身軀,恐怕也有一定的風險。


(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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