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芳華

《凡夫俗子》03

既是莫夫人的「提議」，莫常當然遵從，更何況他也想多認識顏青這個人，他幾乎沒碰過差不多年齡的孩子，而且從剛才的話裡聽來，顏青似乎去過不少地方，自然想要交流一番。

但莫常除了和莫夫人及一干奴僕們交談外，跟他人的接觸少之又少，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便像個悶葫蘆一樣直直往前走。

「常……莫常！」突然間，後頭一聲大喝讓莫常嚇一跳，回過頭才發現自己走得太快太急，已跟顏青拉開一段距離。

意識到自己走神而且沒盡到主人的責任，雙頰略帶微紅，摸摸自己的鼻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莫常手足無措的模樣，顏青笑出聲，不待莫常發作，他幾個大步便走到莫常跟前，比莫常略高的顏青伸出手撥開他額前微垂的髮。

「別緊張。」

「誰緊張了。」莫常偏過頭閃避顏青的手，彆扭的不知該怎麼回話，最後斜瞪顏青一眼。

「是、是，是我緊張了。」顏青不以為意，替莫常找個臺階下。「莫常公子就體諒體諒我，第一次踏進江南式的庭園，可真新奇，不妨替我介紹，順道陪我說說話吧。」

「我也不是很懂。」莫常如實說，在他眼底看來不過是小橋流水，幾個裝飾罷了。「還有，別叫我公子。」

「那我喚你莫常好了。既然你也不是很懂，正好，我們一起去弄懂吧。」

直接拉住莫常的手，顏青開朗的笑著，露出他們這年齡該有的笑容，此時的他像極顏斕那位老頑童的模樣，莫常盯著，不禁摸摸自己的臉。

他從不曾如此開懷大笑過。是怎樣的狀態才會露出那樣的笑？

「別走神，當心腳下。」大手在莫常眼前揮兩下，顏青納悶著對方如此容易走神，是太無趣了嗎？

「對不住。」暗惱自己對客人過於失禮，莫常深吸氣回握顏青的手往另一邊走。「往這兒走吧，景色較美。」

顏青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微微笑的跟上莫常的腳步。

顏青畢竟跟過自家爹爹跑過各地，不論是自小生長的東和北方或是北疆的塞外風光，都是大刀闊斧般的壯麗，像江南這樣秀麗的風景，還真是頭一遭看見。

不知不覺兩人打開話匣子，顏青活靈活現的說起從各地聽來的傳說，介紹曾見過的風景時更是有聲有色，讓莫常陶醉不已。

要是顏青故意賣關子頓著不說，莫常便頻頻催促著，兩眼放光似的興奮極了，此時才像是一個孩子，而不是一個模子。

「起風了，我們回廳裡吧。」顏青第一個感受到溫度下降，抬頭才見夕陽已沒入一半，原來已經說了那麼久的話，怪不得口乾舌燥的。

「天哪，居然這麼晚了，我書都還沒讀完呢。」被顏青提醒才發覺一天過去，莫常一拍額，眉間擠出小小的川字，孩子似的人瞬間抽換成大人般，讓顏青怪不習慣。

「那就明兒個多努力些吧！」顏青忍不住拍拍他的頭，在他看來，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橫豎都晚了，點燈讀傷眼。」

「不行，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莫常不贊同的撇撇嘴，暗自盤算著等回兒到書齋讀書。「先回廳堂吧，差不多是吃晚膳的時候。」

語畢，莫常便領著人走回大廳；這次，換顏青摸摸鼻子跟在後頭。

顏青有晨練的習慣，就算住在莫府裡也未改這習性。

天未亮，甚至下著濛濛細雪，他已出廂房到前頭的空地練武，雙腳踩在雪地似乎不冷，全身只著一件長褲，赤裸的胸膛有著細微的傷疤，有些是跟著父親大江南北行走遇到困難時留下的傷痕，有的則是過於調皮被父親鞭打的。

但比起同齡的男孩子，顏青的身子近似於成年男子的身軀，結實、有力。

他舞著行囊裡帶上的那把祖傳單刀，銀晃晃的刀面劃著特殊雙溝，據說當鮮血淌滿雙溝時，會出現奇特的紋路，不過顏青從未見過，至於刀柄則纏著粗繩，柄末掛著一枚老舊的吊飾，沒有特別華麗的裝飾，可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把好刀。

練武中的顏青隱隱透著一股肅殺之氣，不帶笑的面容與顏老爺一般，剛正而嚴肅，若說莫常不帶笑的面容是冷漠，顏言便是露著股傲然，些微的鄙視。

不過顏青懂得藏且藏得深，別人看見他的落落大方，便忘了瞧瞧他眼裡藏著什麼。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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