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芳華

【UNLIGHT／店長梅倫本】《MIRROR》試閱四

※最後一篇試閱囉W

※依舊是熱鬧滾滾的幼稚園W

第四章

　　每個禮拜都有兩三天在畫圖的幼稚園小朋友，今天也一同到了大的美術教室集合，手上握好蠟筆等著里斯老師捧來一大疊圖畫紙。
　　確定兩班小朋友都到齊之後，里斯老師一如既往的微笑打招呼，只是今天要畫的題目他都還沒來得及解釋，就已經有一隻小手高高舉起，在半空中晃啊晃。
　　里斯老師定睛一看，看著已經拿蠟筆從桌子畫到衣服上的艾依查庫相當有精神的等著老師點名。
　　「嗯......艾依查庫？有問題嗎？」里斯老師有種不祥的預感，但還是笑著確認孩子的疑問。
　　「荔枝老師，今天的火呢？咻咻蹦的火燄！」配合著動作，艾依查庫用雙手向兩旁劃開，拿著的蠟筆差點畫到旁邊的利恩，雙眼裡滿佈期待。「艾依想看火！」
　　里斯老師眨了眨眼睛，很想要忽略艾依查庫的蠢提議，但是當他看到所有小朋友都眼冒期待的看著他時，感到無耐的欣慰與淡淡的哀傷。
　　想當年剛來到幼稚園教課時，他也是一個充滿抱負、熱血與理想的陽光好老師，但是這份正直似乎不太被領情，每一次上美術課時，小朋友不聽他的教導也無所謂，更慘乎的是，通常一大疊圖畫紙都被拿去摺做紙飛機，滿教室飛來飛去，而桌面與地板上才真的是小朋友充滿童趣的畫作。
　　里斯竭盡心力想要糾正大家，但是人小鬼大的孩子們變本加厲，跳跳班的傑多更是里斯的惡夢，因為某一次這紫髮小孩偷偷摸摸的拿著張摺疊好的圖畫紙送給對方。
　　「謝謝你，傑多。」里斯還記得他在那一天差點要大喊當老師真好，果然是會有回報的。
　　但他也在同一天，差點要丟了這份工作回去重操舊業－－在軍中當伙夫。附帶一提，有他在的軍營都可以省下很多瓦斯費。
　　里斯就是這樣如此感動地打開了圖畫紙，卻看到上頭寫著幾個大字，紅色黃色橘色交織而成相當搶眼，字體歪扭但是絕對能讀懂。
　　『里斯　利之　大白癡』
　　「傑多，為什麼要這樣寫呢？老師會很傷心喔。」里斯捏著圖畫紙，額上冒出青筋卻還是微笑詢問。
　　「因為你是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傑多甚至用兩手中指拉下下眼皮扮鬼臉，，非常挑釁。
　　下一秒光光幼稚園史上最精采的煙火秀在美術教室開演。
　　根據目擊者證詞，里斯老師只花了三十秒就把所有圖畫紙燒光還掐著火苗對小朋友大吼，「看什麼看！沒看過美術老師放火喔！就跟你們畫畫都不畫在紙上一樣啦！」
　　回到現在這時間點，里斯神色尷尬不知道如何回應艾依查庫的要求，但是仔細一看滿教室的小朋友都露出同樣的期待眼神。
　　「唉......」輕嘆口氣，里斯無奈高舉著左手，下一秒指間竄出火苗進而成為躍動的火花，「咻、咻咻蹦來了！」
　　「荔枝老師好棒！」艾依查庫抓著兩隻蠟筆用力鼓掌。
　　滿教室歡聲雷動，非常開心，傑多還一腳踩在椅上「喔喔喔－－」的叫著。
　　第一次看到這種情形的路德傻眼，不能理解前面那個據說是老師的人為何會變出火燄，還白癡白癡的配合隔壁班的白癡喊咻咻蹦。
　　轉頭，梅倫倒是沒有太大的表情，但是低哼了一聲，「以後我會比里斯老師更吸引人！」
　　－－會期待梅倫不是其中一個白癡的自己也挺白癡的。
　　「......今天要畫的是未來的志向。」終於收回動作的里斯開始發起畫紙，揚起的笑容瞥去無奈不說，看起來還是恢復了原本的精神，「就是你未來想要做些什麼的意思。」
　　把畫紙同樣放在梅倫和路德的面前，揉了揉兩個據說要特別注意的孩子，里斯宣布，「那麼，大家開始畫吧。」
　　艾依查庫拿著蠟筆在圖畫紙上畫滿狗腳印還有一副眼鏡，傑多則是畫滿錢的圖案......其實小朋友們的答案都很好猜，但是這套在未來志向上似乎不太對，變得比較像是在畫喜歡的東西了。
　　梅倫自然也忙著著手編織未來的美夢，不過暫時限制在腦海裡，因為他還不是很確定到底要畫什麼好。反觀旁邊的路德倒是難得的安份，不過紙上果然是些花花草草，連猜都不必猜。
　　「路德，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梅倫依然秉持著保持禮貌應該就能得到至少一個字回應的態度。
　　「......」可是路德只是換了隻淺綠色的蠟筆。
　　「這個問題很重要，是我未來的志向喔。」梅倫從口袋拿出了平常變魔術最常用的撲克牌，不顧後頭里斯老師又開始無奈的神情，唰唰唰洗著牌並且抽出了紅心Ａ，開心的擺到路德眼前的畫紙上。
　　「路德，以後我也一直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不要。」自顧自的畫著圖，小花跟小草顏色十分飽和，紅心Ａ被他揮到旁邊，擋路，路德半絲眼神都不願分給梅倫。
　　梅倫快手腳的攔截即將掉到地面的紅心Ａ，繼續唰唰唰的洗牌，沒關係，至少路德有回他話，媽媽說失敗為成功之母，他會再接再厲。
　　「路德為什麼不跟我一起呢？跟我在一起不好嗎？」
　　「吵。」
　　「噢。」梅倫乖乖閉上嘴。
　　一旁的里斯老師搖搖頭，這就是所謂的一物剋一物嗎？
　　但是這安靜也沒有幾秒鐘，梅倫很快的又想到新的問題。
　　「可是，我其實也不知道到底是跟路德、雪莉、還是尼西老師在一起比較好呢？」
　　此言一出，原本準備過來叫梅倫專心畫圖的里斯老師差點沒絆倒外加放火。一物剋一物就算了，原來梅倫貪心到不只想要一物嗎？
　　「我覺得跟艾伯老師在一起最好。」旁邊快要把蠟筆當做點心吃下去的艾依查庫探頭過來，「艾伯老師最好了。會有啾啾。」
　　里斯老師這下是真的蹲下來了，他一點都不想知道這麼多啊。
　　「我也希望有尼西老師的啾啾。」梅倫老成的嘆口氣，說出心中的野望。
　　但是這一下子可惹來對面雪莉的不滿了。
　　「梅倫果然是花心鬼！」雪莉戳著紙張，但看起來是比較想把蠟筆戳到負心漢梅倫的鼻孔裡才是。「明明就說喜歡人家！」
　　「雪莉這麼可愛，我當然很喜歡啊！」糟糕，小美女生氣了，梅倫趕緊澄清。
　　「那你為什麼還要尼西老師和孤僻鬼？」雪莉咚一聲真的戳斷了紅色蠟筆，「梅倫你這個只看外表的壞蛋！」
　　「咦？為什麼梅倫是壞蛋？」艾依查庫一臉茫然，「你沒有讓尼西老師生氣的話，也可以要啾啾啊？」
　　「你才蠢蛋，梅倫是三個人的啾啾都想要啦！」傑多插嘴，「不過啊，我看某個人大概寧願去親親他的花也不想要看梅倫一眼吧？」斜睨了一眼，意有所指。
　　整個教室頓時亂哄哄起來，梅倫可沒管在一旁又急忙管秩序的里斯老師，私底下又一次用撲克牌的邊角偷偷戳了路德。
　　「不然，我和路德在一起，也和雪莉、尼西老師在一起，三個人我都畫上去好不好？」
　　路德冷冷的抬眼掃了興風作浪的傑多一眼，再掃了對面那個叫雪莉的小女生，跳過那個叫艾依查庫的笨蛋，最後轉回自己的紙上懶得多費唇舌。
　　要報仇不急在一時，總有一天整死對方。
　　「不要。」把椅子搬遠一點，路德護著圖畫紙，避免對面的雪莉把蠟筆丟過來，破壞他辛苦畫的東西。
　　「梅倫壞蛋，有我跟尼西老師，為什麼還要孤僻鬼？」顯然梅倫的安撫並不到位，雪莉唰的站起來，直指不作聲的路德。「這個孤僻鬼一來，梅倫你就不跟我們玩了！」
　　「啊，路德沒有很孤僻，他只是不喜歡講話而已！」梅倫反射性跳出來替路德說話，使勁使出三寸不爛之舌盡力安撫快暴走的雪莉，「而且雪莉跟路德都很漂漂，雪莉生氣的話就會醜醜了不要生氣。」
　　「雪莉不要跟梅倫好了！」
　　「你說誰漂亮了。」
　　梅倫兩面不討好，但是能夠受到全幼稚園上至校長下至艾依查庫的喜歡，梅倫終究不是省油的燈，眼珠子一轉馬上又再提出別的話題安慰真的拿起蠟筆要丟他的雪莉，「路德其實不是孤僻，他知道很多很多花的名字喔。雪莉喜歡花吧？」
　　這話才問完梅倫馬上又扯著仍是冷眼望向他的路德，「路德，你跟雪莉說嘛，她跟花花一樣漂漂對不對？」
　　「曼陀羅。」瞟了雪莉一眼，路德雖然不想回答，但一扯到花還是忍不住表達意見。「有毒。」
　　聽到有毒雪莉真的生氣了，這是在說她很毒很壞嗎？
　　「你－－」
　　「但是可以拿來治療別人，而且適當的量可以讓手術的人不痛，只要小心就好。」像是花草百科，路德簡直是倒背如流，對他來說，就算是有毒的花只要小心一點就好，畢竟每朵花都有其功用。「而且因為有毒性，所以才不會被人摘下來，所以才能開得很美麗。」

　　　　
　　「路德的意思是，雪莉這麼漂漂，喜歡你的人都很勇敢。」梅倫又補上一句，女孩子聽到漂亮總是會心軟，眼見就要成功安撫兩人，殊不知安靜許久的艾依查庫忽然很開心地趴到路德手邊。
　　「那艾依像什麼花花呢？艾依要叫艾伯老師買花花。」已經心花朵朵開的艾依查庫沒發現路德快要成為下一個拿蠟筆丟人的。
　　「哼，要說女孩子是花還不容易。」傑多一腳踩上桌子，手掌撐著頰側再次發動挑釁，「不然你說說我像什麼花啊？孤－－僻－－鬼－－」
　　「你？」路德的尾音微微上揚，充分表現出不屑，「說你是花還真是弄髒了美麗的花，勉強是豬籠草吧。」
　　這個名詞太新鮮，不只是傑多不曉得，連梅倫也不知道，除了里斯老師在後面忍笑忍得很辛苦之外。
　　「不，說你是豬籠草真是太蹧踏豬籠草之名，」路德想一想，豬籠草是很聰明的，懂得在惡劣的環境下捕食，於是改口，「我想你應該是辣手摧花吧。」
　　站在孩子們後頭據稱是美術老師的里斯已經因為腦海中的畫面而笑到指尖冒火卻不自知。
　　路德冷笑不打算解釋，也猜對方根本不敢問他那到底是什麼意思，笨蛋。
　　當然，他也完全忽略艾依查庫的詢問。
　　「那艾依呢？路德，我呢我呢？」沒聽到屬於自己的花花，艾依查庫滿眼期待，還拉拉路德的長衣擺。
　　「……圓仔花。」醜死了。
　　「啊？」艾依查庫歪著頭，圓仔是湯圓嗎？可以吃嗎？
　　對於艾依查庫的疑惑無人有意思幫忙解釋，梅倫看看大家都已經轉移了原本對路德的不滿，乾脆還變個小魔術，搞了朵玫瑰花來讓雪莉更開心一點，一切皆大歡喜。
　　不過這未能解決梅倫非常嚴肅的人生問題－－他到底要跟誰在一起呢？沒畫完的話里斯老師可能又要放火了。
　　喧鬧中大家紛紛再次回到畫紙前，梅倫覷一眼落得耳根子清靜的路德繼續完成他的畫作，只好再次挪動椅子到對方身邊，小手藏在桌下戳了戳路德的大腿。
　　「......」路德大概第一次大動作想跳起來巴人頭。
　　「這個，給你。」梅倫反手又摸出一朵白玫瑰花，天曉得他身上哪裡能藏這麼多莫名其妙的東西，他還是那張認真的笑臉。
　　「我覺得路德是玫瑰花，雖然有刺不讓人靠近，可是一定是為了保護喜歡的花花才會長刺刺。我很喜歡喔。」
　　「……」雖然不想理梅倫，但看在花的份上，路德還是把白玫瑰拿走，就算只是塑膠小花也一樣。
　　禮物被收下，梅倫將他視為路德接受他的意思，拿起蠟筆時也像是得到了靈感而人生也豁然開朗，看他咻咻咻撇圖的動作相當有氣勢。
　　而班級小中心的梅倫一但專心起來，其他同學連帶紛紛專心回到作畫中，這多少讓一堂課就再次經歷各種情緒起伏的里斯放下心。
　　「差不多要下課囉，完成的小朋友趕快把圖畫紙拿過來，蠟筆要放回盒子裡，也要記得去洗手準備吃點心囉。」里斯在教室前頭拍拍手，果然受到點心吸引，每個人都非常有效率。
　　唯獨梅倫與路德落於大家之後，最後才慢吞吞的拿著圖畫紙上來。雖然身為老師，但做為人的好奇心還是有的，里斯忍不住多看了眼多數時間都在認真畫畫的路德究竟畫出什麼名堂來。
　　滿滿一張圖畫紙都是白色石楠花與紫色紫羅蘭，柔和的色彩中點綴一些小巧綠葉，整體來說是幅超齡的畫作。
　　輕拍路德的頭頂，但里斯還沒來的及問路德是不是想開一間花店之前，就先被人非常嫌惡的揮開手，還能聽到他冷冷說了句「愛現」。
　　里斯欲哭無淚，每次上課前放火的咻咻蹦也不是他願意的好嗎？
　　「里斯老師，給你。」還好，最後一張畫作即時交到里斯手中，總算是拉開他的注意力並且看看今天的事件主角到底畫了些什麼......
　　「梅倫，」有點頭疼的，里斯把圖畫紙反過來朝著一臉無辜的孩子，「為什麼你未來的志向裡面有路德、尼西老師、雪莉？」
　　「因為我要和他們一直在一起啊。」梅倫笑咪咪地如是說，下一秒便再不管還打算糾正他的觀念的里斯，一蹦一跳的追上路德，又一次纏緊對方不放。


　　路德小心翼翼的將畫作從書包裡拿出來，他特地請家中據說是保姆的那位帶他去影印店護貝，小小的人兒踮著腳尖看機器操作，就怕有一丁點的折到、糊掉。
　　常年面無表情的臉蛋在看到畫作護貝好時，忍不住露出微笑，這是他第一張畫作，雖然有些地方還可以再更棒一點，不過他已經很開心的都把花的特色畫出來－－殊不知這張畫在老師辦公室裡傳過一遍，大家都嘖嘖稱奇，還有老師建議可以送去美術班培養。
　　「要不要乾脆裱個框？」保姆順水推舟，「這樣就可以吊在牆壁上，也不怕不見了。」
　　「好。」路德想想，很快的同意。
　　於是又花了一些時間等待，原本保姆要帶他出去逛一逛再回來拿，但是被他拒絕了，還很堅持的要看師父工作。
　　面對自己喜歡的東西，路德向來特別有耐心。
　　拿到成品回到家，路德第一時間拖來小椅子要把畫掛在牆壁，不過被保姆抱下來，替他將畫作掛上去。
　　「路德，你爸爸跟媽媽下個月要回來喔！」保姆突然想到似的告知路德，卻看見他愣了一下，「怎麼了？應該會帶很多禮物回來給你吧，還是你有想要什麼，也許我們可以開視訊要禮物？」
　　「......真的要回來？」路德隔了好久才吐出下一句話，語氣裡帶著強烈的懷疑。
　　「真的啊，他們一起說排好時間要回來呢。」保姆笑瞇瞇的，知道路德也想父母了，雖然他總是沒什麼驚喜的表情。
　　「嗯。」點點頭表示知道，路德只是默默的關上房門。
　　隔天剛掛上的畫作被拿下來，路德用包裝紙包得十分漂亮，慎重的擺在櫃檯上等待下星期的到來。


　　這天梅倫是一蹦一跳的跳回家的。對於幼稚園的課程他向來是表現優良，卻也從來不會放在心上。對他而言，總有種未來都與此無關的直覺。
　　「我回來了－－」一如往常的開門、脫鞋、放下書包，今天卻沒有急著開始練習魔術或著找些小道具，反而從書包裡拿出剛用過的蠟筆和新的圖畫紙，跑到了餐桌邊畫畫。
　　光只是一張紙，是不夠他把未來的志向全都描繪完畢的。
　　「除了路德、雪莉、尼西老師......」先畫了一個圓又開始塗塗抹抹，好半天才看出這不比路德差的繪圖其實是位女性的臉，梅倫半個身子都要趴到桌上去，相當仔細。
　　「以後也要一直跟馬麻住在一起。」換了隻筆，在旁邊開始勾勒自畫像，兩個人手牽著手共住一個屋簷下，但是門是敞開的。
　　這還不是結束，梅倫又忽然咚一聲跳下椅子，倔著屁股從矮櫃子裡找出了膠帶，才扯著圖畫紙跑到冰箱邊，踮起腳尖獨立將其貼好，為了不讓它歪扭，還花了好一段時間調整。
　　「嗯、旁邊還有空位。」輕拍一旁空出來的位置，大約還能再塞入一張圖畫紙，梅倫雙手環臂心想，改天碰到里斯老師可不能忘記把圖給要回來。
　　他應該不會無聊到燒掉。
　　未來的志向，梅倫只能把他所喜歡的人通通納入，當然還有他自己也會在其中，只要能夠有這些，其他更多餘的就不是一個孩子會去多加思考的。
　　再者，「不想要再和誰分開了。」
　　梅倫在做完這件事之後，腳步再次回穩而非原先的活潑節奏，抱起蠟筆盒和書包回去房間，終於開始了原本最喜歡的魔術時間。
　　嘩啦嘩啦洗著牌，梅倫還在心想明天要拿出什麼新花招吸引路德呢？

　　未來裡不能少了他，那就一定一定要讓人注意自己才行。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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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篇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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