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師/荒連】《千風流火》試閱00+01

 

CP:荒X一目連

※正劇,手遊背景衍生

※修稿中,劇情會再增減(預計CWT48販售,詳情明年2月前會公告)

 

一開始,只是不捨。

 

逢魔時刻,原先該是漫天絢爛彩霞,橘黃豔紅逐漸渲染成濃紫,直至黑夜降臨、銀月輝映大地。然而此刻天色卻是混沌不明,不祥的紅月已掛在西邊天際,逆光之中切出一個身姿挺拔的男子身影,倏地掏出符紙,兩道光竄離其身朝天地疾射,緊接著黑暗以迅雷之姿急速吞噬天空,與此同時,黑夜山噴發腥臊的邪氣衝擊著維繫京都四方的結界。

另一邊,持杖的女人立於封印之前,隨著身旁那位暗色靈魂身影的召喚,上古邪神八岐大蛇衝破封印,天地劇震,濃烈的瘴氣撲天蓋地的掠過四方,接觸瞬間草木枯黃、蟲鳥猝亡,虛空傳來山林生靈的淒厲吶喊。人類因這場驟變慌亂逃難,被瘴氣汙染、被邪念入侵後的人開始作亂。

救命……救救我們……

神啊,請拯救我們吧……

滿目瘡痍的土地、哀鴻遍野的慘狀一幕幕灌入眼眸。求救化成斬不盡的執念逐漸與八岐大蛇的邪氣同化,救之不及的怨念加劇了結界的崩毀。

身後颳起一股冷冽的強風吹淨瘴氣,海水的鹹味湧入鼻腔,漆黑凍人的海水漫過腰際,冰冷的死意鑽入皮膚、淹過鼻口,宛如地獄惡鬼伸長著手要將活人拖入不見底的深淵。抬眼望去,岸上燈火通明,逆光的人群執起熾烈燃燒的火炬,似要將夜幕灼燒出一個破洞,熟稔的惡意如網籠罩海灘。

「去死吧!」

「神明大人,請保祐我們!」

「吞噬這個祭品吧!」

微弱的泣音被浪潮掩蓋,但他知道那個少年正在哭泣,溫熱的淚水滑過臉龐瞬間被海水冷凍,像那顆曾經溫暖卻逐漸凍結的心,他曾是如此熱切期盼且用盡心力守護,但他們是如何回報他?思及此,滿腔怒火洞燒了黑夜,銀豔的熾雷破開虛空即將擊中大地,一陣凜冽的風掠起他的衣擺並罩住那位少年,來不及回過頭察看,降臨的天罰激起萬丈高的怒濤捲向岸邊──

 


 

 

 

夏夜蟲鳴唧唧,潺潺淌過的小溪反襯了幽靜,循風款飛的流螢點水暈出微光,漫舞山林的流光別是一番幽雅。風起雲開,彎彎弦月探出頭來,清淺的銀色月光替那位高大俊朗的男人鋪出一條坦道,赭紅銀白的華服襯起荒挺拔的身材,周身飄浮著法器正叮叮作響,兩尾幻化的遊魚擺動尾鰭,活潑而親暱的繞著他玩耍黑球。

荒沿著山徑大步而行,看似徐緩的步伐實則迅捷且迫人,不一會兒便來到半山腰,溼濘的泥土散發膿臭的腥臊,深藍雙眸盯著腳下不放,環繞身周的銀龍龍尾一掃,瞬間颳起的塵沙被荒設下的護身結界彈開,待塵埃落定,地面登時出現一個大洞,裂成兩半的符紙輕飄飄地落在腳邊,隨即被荒一腳踩爛。

當假象被扯開後真實便曝露於虛空之中:只有一層薄土覆蓋的大洞,全賴那張遮蔽世人的符紙製造出平坦地面的假象,森森白骨七零八落地散在洞底,半碎的人頭骨、斷裂的脛骨說明一件件不幸之事。

荒則如萬年松柏不為所動,眸裡波瀾不驚,浮於身旁的多面骷髏湊向坑內,大嘴一張吞噬一塊枯骨,隨即吐出怨念深重的黑煙,煙緩緩變形成一指標,他長腿一邁,順著指引繼續前行。行未多時,肉眼可見的風渦旋登時阻擋去路,迫使荒止步。

「出來。」

弧形擴散的神威與迴旋著落葉的風渦猛然對撞,颯一聲,激得茂林沙沙作響。待狂風稍止,白底綠紋服裝的粉髮少年解除隱身,披掛肩頭的蒼藍衣袂無風自揚,冷著臉仰頭對視。定睛一瞧,少年的手腳纏著幾圈繃帶,頸部烙著鮮紅符文,暖色髮絲半遮臉龐,唯獨一只藍耳飾與碧眸相映。

「你是誰?」

「一目連。」

荒挑眉。他聽過這個名字,正是守護這方風土的神祇,未料竟是這般瘦削的少年模樣,面對面便能感受到其漸失靈力的虛弱,怪不得處理不來,累得他得跑這趟。

「原來是你。」禮尚往來,他也報上自己的名姓。「荒。」

「您是來處理的嗎?」

一目連並未被這個名字代表的涵義及過往事蹟嚇住。他微擰眉宇,只擔心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

「不然呢?」當他來踏青嗎?「你既然知道我是來處理這事,代表你也知道發生什麼事,那麼你到底在做什麼。」

「嗯?」

「你負責守護這方風土卻不能賞罰分明,放任惡鬼肆虐人間,這樣還算是神祇?判怪不得你的力量漸漸流失。」

一目連抿直唇瓣不發一語,抱臂環胸的防備姿勢令荒眉宇擰成川字,飄移的眼神顯示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這傢伙的擔憂過於明顯,而且並非憂慮自身的虛弱,反而是為那些貪婪致災的人類擔心──對方這份心思久違地勾起他的厭惡,厭惡這種愚蠢至極的行為,連自己都顧不好的人,有什麼資格談守護與拯救。

良久,一目連再度啟唇,冷淡的話語透露一絲不悅,無形中隔出一道隔閡的牆。

「那麼,你打算怎麼處理?」他的問題由他自己承擔,無論是力量或是賞罰,那都不是荒該插手的範疇。

「我自有我的辦法。」

扔下話,荒旋即邁開步伐往山頂而去,一目連隨即跟上,行走不揚塵埃的兩人一前一後爬上山路,偶爾一聲鴟鴞夜啼劃破沉悶的靜謐,樹梢篩落的銀色月光在彼此身上印上了斑駁月影。然而越接近山頂,惡意越濃烈,祝禱聲與嬉笑聲散在空中,原先一路伴著他們的蟲鳴鳥叫此刻已消失無蹤,燈火通明的火光映入眼簾,只差幾步他們就要走出樹林,荒卻停下腳步。

「你留在這裡。」

「不。」

「你只會礙手礙腳,我不需要一個專扯後腿的幫手。」

「未必如此。」

一目連扔下話,先一步繞過荒走出樹林,明明燦燦的燈光照亮神社的前庭,放眼望去一片黑壓壓的人頭,紛紛朝著斜臥於木椅的雌雄莫辨的美人跪拜歌誦。幾名少女躺在特地空出的石桌上,精神恍惚的她們雙眼呆滯地瞪著夜空,渾然未覺危險逐漸逼近──壯丁持著利斧逼近,冷著臉站在石桌前等待命令。

「大神,請收下這個祭品,繼續保祐我們福祿雙收!」

「大神請收下祭品吧!」

「保祐我們!」

坐在主位的長髮男人笑看著人類上貢的「貢品」,人類看不見那人身上披掛著多少靈體,被當成祭品的少女或孩童睜著一雙雙幽怨、無助的眼,空洞地看著世界,他們或是不諳世事被騙來於此、或是慘遭誘騙而被活生生吞噬,死後得不到救贖也無法進入地府擁有重入輪迴的可能,其中有幾個靈體散發著不祥紅光,恐已成為倀鬼。

人類的貪婪、憎恨、嫉妒等負面情感化做鎖鏈,緊緊鍊住前庭裡的人類,看這群傻子因甜頭而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全然不明白自己犯下多麼深刻的罪孽──只看一眼荒便明白為首的人──被惡鬼附身大半已被吞噬,剩下如殘渣般的靈魂起不了清明神智的作用,惡鬼被人類以血肉豢養得以壯大力量,然後魅惑更多人類為其找來更多生靈,周而復始。最重要的是,這種蠢事本來是能避免的,就因為一目連的婦人之仁。

「惡鬼蝕魂,無藥可醫。」

 

一目連咬著下唇,翠眸一黯,十指緊緊扣著上臂,如果他能動手的話,如果可以的話,或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但是──

「請收下這個祭品吧──」

眼看利斧就要劈中少女,一目連揚手,一道風盾緊急護住少女,斧頭與風盾的較量令壯丁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眸,力與力相抵最後令他跌坐於地,轉而向主位的人求救。

「主人,有鬼啊!」

「哈哈哈,胡說些什麼。是貴客來訪啊!」

男人顯然知道狀況,大手一擺要壯丁退開,妖氣結界罩住了前庭,幾名虛弱的人類痛苦的哀叫,精力被吸走而渾然不知。

即將踏過鳥居進入惡鬼結界前,荒最後一次提議,「你已經可以離開了。」這個善良到愚蠢的風神扛不住接下來的場面,甚至於會扯他後腿,他只想速戰速決,不想浪費更多時間,比起這,他還有要事必須處理。

「不。」一目連拒絕,他有義務看到最後並收拾殘局。

荒打量倔強的一目連,冷哼一聲跨過鳥居,撲面而來的惡意被身後揚起的風吹散,緊接著一個透明的風盾籠罩自身,橘紅符紙懸空浮繞,深色眸子瞥一眼這層防禦,憑他的力量那些惡意根本不可能傷到他。

原先勾著淺笑蔑視人類的惡鬼坐起身,喧鬧的前庭倏地安靜,緊盯著踏過鳥居進入他結界的兩位人物──尤其是後方纏著繃帶的一目連。

「這不是一目連大人嗎?怎麼有空過來?」他輕蔑地笑了笑,要擺佈這位風神太過容易,只要用點小把戲,對方便知難而退。「或許你這次來是同意跟我共治這區域的提議?」

吃了人類血肉、擁有更多力量還不夠,他需要神社讓更多愚人供奉他,但那些低級的傢伙連填牙縫都不夠。但是無妨,只要能吃掉擁有神力的一目連,他便能更加強大。

「不可能。」

一目連悍然回應的氣勢令荒瞬間感到詫異,還以為是個不慍不火的人,原來也是有脾氣的?

「哦,那你能做什麼?帶了個幫手來,就不怕你守護的人類枉死?」惡鬼一抬手,迷惑了原本跪拜的人類,一個個面無表情地站起身成為阻隔雙方的人牆。「你捨得讓這些可愛的人類無辜死去?」

粉髮的神祇握緊拳頭發出骨節清響,怒意令頸部的刺青更顯豔紅。他想解決那個附身於人類的惡鬼,卻無法坐視無辜的人群成為犧牲品。

荒冷哼一聲,原來是為了這點小事。「他捨不得,但我可不同。」

一揚手,強悍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竄過,身處前庭的人全被關入幻境,結界裡深藍夜幕壓頂,星軌映照遠處若有似無的鳥居,美則美矣卻也透著絲絲冷意。

這等變故讓惡鬼變了臉色,隨手撈過一個人類當作擋箭牌,並對著一目連喊話。

「你要容忍這傢伙殺人?你深愛的人類會因為你錯誤的決斷而慘死──」

「他阻止不了你,也不可能能阻止我。」

荒傲然說道,身後抱著深紅之月的銀龍發出震撼天地的龍嘯,滾滾雷電於天幕翻湧,神的氣勢像要將眼前夷為平地,眼底一片冷漠的他抬起手就要肅清全場。倏地一個人影橫擋前方,荒眉頭一皺,厲聲喝斥這愚蠢的傢伙!

「讓開!」這傢伙是被蠱惑了嗎?居然想阻止他!

面無血色的一目連無懼地回視荒,並非贊同惡鬼的話,但是他的確無法眼睜睜看著無辜人類慘死,這才是惡鬼能存活至今,他卻遲遲未剷除對方的主因。

「你想殺惡鬼,還是想把人類跟惡鬼一起殺了?」

「總歸要教訓。」有差別嗎?「不知痛,人類怎麼知道悔改。」

「你是打算殺雞儆猴嗎?」

「因貪欲而與惡鬼勾結最後被反噬的人類,必然也會自私的危害他人。」不如盡早誅滅。

「那麼你的所作所為,跟他們有什麼差別。」

一目連語氣淡如水,卻足以激起荒的怒海波濤。

「你說什麼?」

「他們因自己的貪念與私欲走錯了路,而你,也因自身的憤怒降罪於其他無辜的人類。」他仰首,凌厲地瞪視。「你的攻擊有多強大,能無傷其他人嗎?」

荒扯開一抹冷笑。

「不愧是溫柔的風神。既然你這麼有能力,那就去救他們、去引導他們。」

「……」一目連瞪著不甘心的碧眸,倏地咬緊牙關,十指緩緩握成拳狀,仍克制著不對荒做出不敬的舉動。

「你如果有能力、有決心,就不會拖了這麼久的時間,平白壯大惡鬼的實力,更不會讓那些祭品枉死。」

眨眼間針鋒相對的交談便告一段落。荒不再廢話,在一目連尚未有下一步舉動時,天罰橫空降臨精準地擊中惡鬼,剩餘的光束以圓形擴散並爆炸,暴風與強光令粉髮神祇連連釋放風盾,抵消一波波湧來的餘勁。待視野恢復清明,幻境只剩下幽藍光影罩著四周,方才被拉進幻境裡的人與鬼全消失無蹤,連片衣袖也沒留下。

荒撤掉結界,前庭已無禁制及惡鬼氣息,纏繞此處的怨念與憂悒全部消失,但是神社、鳥居與樹木全都維持現狀。一目連站在原地愣神,剛才的場景彷彿只是一場夢,可是前方邁步的男人,不是荒又是誰?

冷著一張俊臉的荒走入神社,祭壇擺放著被製成各式器具的人骨,原先立在神龕內的神像也被齊頸斷頭。他擰起眉頭,此處已不能住人,人、神、妖的負面意念如白蟻蛀樑,除非毀掉重建,否則誰入住都有血光之災。

輕悄的腳步聲響起,荒未回首也知道來者是誰,他沒興趣陪一個蠢傢伙傷春悲秋,這種舉動毫無建樹、毫無意義。正準備走人時,齊肩高的粉髮神祇站定身旁輕撫那些枯骨,像哀悼、像祭奠,蔚藍的耳飾映著滿是感傷的翠眸,如同一滴流不出的淚。

「十兵衛,那個被惡鬼附身的人類,我看著他長大。」

當男人娃娃學步的年齡時就已在神社出入,純真的孩童看得見他。一目連還記得握住對方伸出的手的觸感,溫暖、有活力,然而他搖了搖巫女留下的鈴鐺,孩子便咯咯地笑了起來。

「他喜歡上村長的女兒,兩情相悅。但是村長並不打算將女兒許配給他,開出了嚴苛的條件,要他成為一方首富才肯讓女兒下嫁,就算女兒哀求多遍也一樣不改其意。他祈求了非常多次,但這不是我能干涉的事。」

身為風神的一目連,無法介入這該是財神處理的範疇,心有餘、力不足。

「走頭無路的他為了得到財富便自願讓惡鬼附身,我雖知,卻無力阻止。後來他如願娶了那個女孩,但惡鬼已經吞噬他大半神智,最後女孩也成為惡鬼手下,幫著誘拐無知的人們。」

抱臂環胸的荒冷哼一聲,身後的多面骷髏換了一面,反應主人心境地噴出了一口不屑。「你都知道,卻放任事態更為嚴重。」有什麼好憐憫的,明明是能阻止的事。

「今日會有這堆破事,你也要付起責任。」

一目連閉起眼,身周颳起的風刃摧毀掉所有擺設,空中飄浮的塵埃如悔恨,一層層沾黏自身。對於此事,或是真如荒所言,他責無旁貸。

「的確,我是能阻止的,我也應該要阻止。」並非不能暴力解決這件事,也非能力不足殺不死惡鬼,更非喪失能力只能消極以待,他只是想找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既能驅逐惡鬼又能保護他的子民。「但這些人類都有等著他們回去的人。」

「錯了,一目連。」

荒打斷一目連毫無根據的悲憫,就是有這種可笑的想法才會讓惡鬼趁虛而入,與人類這麼親密的風神卻看不破這般簡單的道理,也不過爾爾罷了。他瞥了眼靈力漸弱的風神,想必因為此事流失了大半信仰,估計撐不久了。

當信仰崩毀時,神也不再是神。

「當他們決定拋棄人身向惡鬼靠攏時,就注定灰飛湮滅。」天道不會容許作惡多端的惡鬼破壞平衡,就算不是他出手,也必然有其他神祇出手。

「是他們的貪婪與惡性害了他們自身。但真要說的話──」

深藍雙眸垂視那副傷痕累累的身軀,看進哀慟的碧眸眼底,他冷然一笑,吐出毫不留情的字句。

「你才是令更多人類家破人亡的主因。」

──明明只要擊殺一人就能拯救其他人類卻不為,連累更多人無辜遭殃,這就是一目連愚蠢的選擇,對方的悲慟與憐憫看在他眼裡無異於惺惺作態。

 

(續)

***

媽啦結果一目連比荒難寫,嗚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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