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荒X一目連

※正劇,手遊背景衍生

※修稿中,劇情會再增減

 

 

06

 

當夜,一目連將兩名幼童送回家,雖然不認為如荒所言,但對方的說法總如一根利刺紮在心頭,讓他無法忽視最糟糕的可能性。

「咦,我怎麼在這裡?」

「孩子!孩子你回來了!」

屋內燭火照耀著桌面的珠寶與抱衣對泣的父母,一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立即衝出來抱住兩名小孩,喃喃念著對不起的字眼。小孩不懂,還以為是之前偷溜出門玩的事又被發現了,看父母這麼傷心便愧疚地伸出小手拍拍背部。

「我們以後不會亂跑了。」

「真的……不要哭哭……」

「好,不哭。」父母擦乾眼淚,沒向孩子們說出醜陋的真相。「以後不會讓你們『亂跑』了。」

「今天收了雞蛋,等等煮給你們吃。」

「真的嗎?太好了!」小孩們手舞足蹈,將傷心與為何家中有雞蛋的疑惑全拋到腦後,一家人親暱的走回屋內。

隱身於窗外的一目連目睹這過程,不禁露出淺淺的微笑,並不是所有人類都像荒想的那麼惡毒。許久沒來村裡繞一繞,趁此機會,他放慢腳步經過一間間小屋,溫暖的鵝黃燭光暈出紙窗,裡頭或是一家人食用晚餐的場景、或是夫妻為了開銷及生計正在吵嘴,這些讓人類煩惱不已的小事於他而言,如同一幕幕恬淡而溫馨的戲,妝點了這漫長的年歲也豐富了他的生命。

他自知沒有荒的神力能夠守護全人類,唯一能做的就是守護眼前看得見的幸福。

佇足於富豪宅邸前,一目連神色一黯,沒打算揭露事實,畢竟鬧場的是此村的富豪,而那家人還得在這裡活下去。

一目連回到神社,坐在殘破的鳥居上頭調節體內力量的平衡,踩在墮妖邊緣的他為了抑制邪念,陷入沉睡的時間比以往來得多。右眼隱隱刺痛,如針輕輕挑起結痂的皮,單手捂住發燙的眼窩,靈氣與邪氣於內衝撞又抵消,兩股力量如暴戾的蛇蟒互鬥時不時絞緊心肺。

「唔……」深呼吸抑制痛楚,一目連另一眼因生理淚水而看不清,側頸望去,山腳的村莊洋溢著安穩的幸福,看著閃爍的燈火他慢慢穩下心神。

是啊,這是他選擇的路,不管任何苦難加身,一目連都會咬著牙繼續走下去。

 

那條小溪繞村而過,生活起居都脫離不了,孩子們在溪裡玩水、男人們打水灌溉、女人們在溪邊浣衣洗滌……這條溪流是村莊的命脈。

那陣子村裡正在籌備慶典,一目連坐在鳥居上頭看村民修建、裝潢神社,村民們扛著木材忙進忙出,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招些涼風褪去眾人的熱氣,若陽光過於熾烈則吹來雲朵遮陽。

翻修的神社充滿木頭與新漆的氣味,由於這任村長篤信風神,漸漸地人們開始信仰他,一目連便重新得回了力量。他撫著盤繞己身的赤龍龍鬚,滿眼的笑意漫出了眼角。

日正當中,村民們放下手中活回家吃飯,一目連走進神社,來回撫著特地未設立門扉的柱子,赤龍玩脫似的從中門來來回回地穿梭。

「謝謝。」輕閉雙眼,將額頭靠在門柱,一目連開心地揚起唇角。

村長說了,神社翻修後,祭典也會安排在此處舉辦,他獨居已久,有這麼多人類願意過來的話,真是太好了。

風中飄散一股腥味,兩名村民踩著溼腳印走來,其中一人拐了腳一瘸一瘸的坐到臺階,不斷拍著胸口,滿臉驚魂未定。

「剛才真是太危險了,青苔也太滑了!」

「回頭再向村長說小溪該整治一下,放任水草繼續生長的話,孩子們溺水爬不起來可就糟了。」

「是啊,我差點就爬不起來,真是太恐怖了。」

怎麼回事?隱身的一目連走到前庭,兩名村民脫下的濕衣散發著妖怪的腥味,擰起眉頭,這附近的妖怪他都已驅逐,僅剩的皆是無法造成威脅的小妖。再者,小溪的水量應該不至於讓村民爬不起身,難道是邪靈作祟?

放心不下的一目連御風抵達溪邊,水量已漫到岸邊淹沒了芒草叢。他打量四周沒感覺到異樣,突然間水波瀲豔,匯聚成一位麗人,朝著一目連淺淺一笑。

「風神大人怎麼有空過來?」

一目連上下打量力量暴增的水妖,他是知道這名水妖閉關修煉一陣子,最近可能會進入下一個階段,或是化人、或是化成大妖,力量徒增或許是修煉的成果?

而村民身上的腥味與對方的氣息有些許差異,莫非附近突生變故,有不知名的妖物聚集於此嗎?

「你的力量變了。吃了其他妖怪?」

「什麼事都瞞不過您犀利的眼睛。」水色的瞳眸閃過金光,「最近的確有外地的妖怪來此撒野,趁他們還沒壯大之前我就處理掉了,您不會怪我吧?」

「若真是如此,自然不會。」對於妖怪間的紛爭,他一向不介入,唯獨觸犯他領域內的人事物才會出手。「但你為何我的子民下水?」

「風神大人言重了。」水妖掩嘴一笑,「炎炎夏日,同他們玩玩罷了。去去一身暑氣,況且也沒受傷,不是嗎?沒想到這點小事卻驚動了您。」

「下不為例。」扔下口頭警告,一目連轉身離去。

遙望風神御風離去的背影,水妖放下遮掩笑意的手,雙目染上了邪氣,周身的水波猛然張成大嘴吞噬正在喝水的小鴨,噴濺的血花沾到唇角,他舔掉唇邊的血滴,看向曲流盡處的村莊。

「我需要力量。更多的力量。」

 

祭典前夕,紫靄染色天際,村民們趁著天未黑趕緊將物資送上神社,傍晚時分,壯丁點亮從山腳裝飾到神社的燈籠,一路紅光順著晚風輕輕搖晃。

明明該是喜慶的日子,期待已久的一目連坐在鳥居上頭總覺得心神不寧,赤龍反應心境也不停盤旋於半空,勁風讓底下擺攤的、燃起篝火的村民無法做事。

「你這樣會讓村民做不了事情。」抬手召下赤龍,一目連撫弄著龍顎。「沒事的。」

彷彿要推翻一目連空泛的安慰,此時巨大的嗡鳴響起,隆隆作響的水聲由遠而近,烏鴉啞啞鳴叫與人們的尖叫相應。

「怎麼回事?」

「救命啊──」

「大家快看啊!那邊是水嗎!」

原先處在神社前庭的村民們發現異狀,紛紛放下手邊工作走向山徑想看清楚,只見一大片混濁的溪水洶湧撲來,有的人已經拔腿往山下跑想搶救財產及家人。

一目連立即御風前行,召出風盾試圖阻隔水勢,未料水流瞬間淹過所站之處,他出手,卻只能將水流擠往其他地方,所到之處,房屋、花草、動物皆以最快的速度乾扁、枯萎。

「到神社去!快!」

一目連現身,藉著風放大音量,指引眾人往神社高地撤離,並且運起風盾試圖拖延時間,卻發現風盾越來越薄,水裡有未知的東西正在吸取力量,到底是什麼玩意?

──一目連大人,這樣下去不行,盾會破。

「出來!」騰出一手擊出風符,順勢將穿出風盾的水觸手擊碎,然而水花卻分裂出更多的水珠,赤龍龍尾將其掃歪了軌道。「到底是什麼東西!」

一目連御風竄高,水觸手竟也隨之升空像是要抓取他,最後又啪的一聲落回水面。他從高處俯瞰,這水量完全不是小溪會有的,莫非是哪條大河的水暴漲而來?但再怎樣,也不會是流到此地!

黑壓壓的水色看不出所以然,只能確定必有妖物作祟,這股妖氣正是原先水妖的氣息,他找到妖氣匯聚的中心,聚在掌心的風疾射而出,觸及水面的剎那,神力與妖力相撞激起百丈高的水花,水妖終於現身,氣勢與以往全然不同。

「水妖,你為何出手傷人!」

水妖哈哈大笑,激射更多的水箭試圖穿破阻礙的風盾。「原因?因為我想要更多力量呀!」

「這不是你修煉的成果。」這妖怪不可能在短短幾日就有驚人的突破。「你做了什麼!」

「這就不關你的事了,你只要成為我的養份就行了!」

水妖話音剛落,水流集成箭矢集中攻向風盾,一目連加強防護,卻隱隱不敵對方澎湃的力量。

這傢伙不能留。他對人類容易心軟,但對於妖怪──尤其是傷人命的妖怪,絕對不容許留下,放任這妖怪繼續存於人世間會造成更大的威脅。

「龍啊,借我你的力量!」

赤龍呼應契約嘯出龍吟,瞬間鞏固了風盾,一目連試圖找出水妖的弱點,一夕之間增強的力量必有其根源,只要破壞或奪取就能恢復原狀。

水妖沒料到風神還能撐住攻勢,但他一定要吃掉更多人類或生靈才能得到力量,絕不能在此處被阻撓!水流是他的眼線,赫然發現有位躲在樹上的老婦人,見獵心喜地立即調轉水流準備吞噬對方──一目連也發現了,立即空出一手替老婦人套個風盾,未料一枝水箭疾射面而來,他詫異地側身閃過,擦過肩頭噴出的血珠倏地被龍尾打散。

「目標其實是我嗎?」一目連定下心神,要赤龍先救走老婦人,憑藉契約互通的力量,風盾尚能不讓水流越過,但要怎麼釜底抽薪才是大問題。

不知何時,雨開始下了。

一目連驅不散那烏雲,更糟糕的是,壓頂的烏雲裡亦散發著濃烈的妖氣,正可謂背腹受敵。他深呼吸,當務之急仍是先讓水退,不可讓水妖再放肆。

當他再次出手,一道熾烈的、充滿著妖氣的驚雷猛然擊中水面,虛空中傳來水妖的哀號,一目連蓄勁的風刃即刻射出、貫穿對方胸口。一個晶狀體掉進水裡──明明在滂沱大雨中不會被看見的狀況,卻如慢動作播映般立於眼前。

「不!我的力量!我的──呃啊!」

水妖登時潰散,淒厲的喊叫穿透雨幕,一目連趁勝追擊,直到完全消滅對方為止。

一目連抹去沾滿臉龐的雨絲,剛想解除風盾時,一股重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擊中後背,即將跌入水的剎那,赤龍纏住他的腰際攀升,恰恰避開撲抓的水之觸手。

──一目連大人,您沒事吧?

來不及回應,一目連回過身張盾擋下第二波攻擊,而偷襲的妖物的目標似乎不是他,反倒一頭栽進水裡,水勢驟然暴漲,定睛一瞧,水面如煮滾的沸水不斷撲騰,方圓百里的妖物無論力量強盛與否,全如蝗蟲過境般前撲後繼地入水爭奪。

一目連不明白水裡藏著何物,只擔心這不退反漲的水勢會淹沒村民的家園!

洶湧翻滾的洪水終究還是衝破了他設下的風盾,狂暴地吞噬眼前的事物,子民的慘叫穿透雨幕。

「救救我們!」

「風神大神,請拯救我們!」

一目連緊盯水中妖物,試圖出手卻反而被攻擊,甚至差點被拉下水。眼看翻湧的波浪越翻越高,即將襲上高處的神社。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解除這次危機?慘叫如同拍岸的水波不斷衝擊,但他是御風的風神,不是水神,無法引水改道。

雨越下越急,眾妖仍舊貪婪地搶奪著水裡的物品,只為增強力量,一目連焦急地撥開遮擋視線的髮絲,突然意識到他也能夠獲取額外的力量,只要願意付出代價。

──一目連大人,不要做傻事。赤龍急忙想阻止,未料主人心意已決!

「力量……把力量借給我!」

刻不容緩,一目連咬緊唇瓣,自願獻出右眼換取更多力量,借用了超額的能力,強行堵起土石迫使洪水改道。劇痛無比右眼流下血絲,視野從一片光明逐漸模糊、直到完全黑暗。

「妖怪……滾出我守護的地方!」

眼見眾妖尚在作怪,一目連催動全身力量聚集風,爆發的威力劈開了水道,水裡的妖物發出慘叫後潰散敗逃,下一秒,脫力的一目連從高空墜入水中,腥臭的水波包圍著自己,直到某個充滿靈氣的物品竄入眼窩,稍稍減輕身體的疼痛。

──一目連大人,您還好嗎?

腰際一緊,赤龍捲起他放到神社,耳畔是人們喜極而泣的聲音,他幾不可察地點頭,隨即暈了過去。

 

07

 

 

「救救我的孩子!」

 

 

 

撕心裂肺般的悲號震醒了一目連。

 

「誰?」

 

彈起身子,環顧四周卻不見人影,一目連剎那間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但是摻雜濃烈悲傷的晚風不斷撲上面頰,他讀出那是屬於父母深切的悲慟,如漩渦般扯著他一同往下墜。

 

──救救我的孩子!誰來救救我的孩子!

 

──把他們埋了,這樣工程就能順利進行。

 

──那是我的孩子啊!不要!

 

──被妖怪沾染過的孩子會帶來霉運,甚至替整個村帶來不幸,只要成為人柱就能抵消他們的過錯。

 

這些交談被風帶來,一目連震撼地捂住心口,扭頭一瞧,山腳的村莊不知為何燈火通明,趕緊御風來到燈光最亮處,只見兩口大箱子半埋入土,後方柴房傳來低泣及怒吼,隨即有個男人衝出人群,撲上土堆徒手刨土,幾個壯丁舉起鏟子毆打他,就算對方已頭破血流也不住手。

 

火把熾烈燃燒,村民們圍在一處待建的空地做壁上觀,簡易祭壇前,巫女念著禱詞,陰陽師裝模作樣地做法,突然指向被打得無力招架的男人。

 

「神明大人告訴我,除了童子血以外,也要這男人的身體。」

 

「血祭他!讓工程順利!」

 

不知道是誰突然喊出這句話,村民們開始響應,紛紛鼓譟殺了那位父親。

 

壯丁們像丟布袋,把男人扔在祭壇之前,圍觀者的臉龐被火炬照亮,有些人表情木然、事不關己,有些人激動萬分、直喊著殺字,有些人嫌惡地盯著男人、彷彿看見一隻爬在腐肉上的蛆,有些人緊皺眉宇、別開視線不忍再看。

 

──住手……我的、孩子……救救他們……

 

在那把高高揚起的鏟子即將揮落,男人舉起了手向上天祈求,祈求有哪個神明能拯救他的寶貝孩子。

 

「住手──」

 

一目連猛然大吼,纏繞周身的赤龍呼應激動,暴烈的強風以他為中心點擴散,一路掀翻了屋瓦茅簷、磚石柴草,飛沙走石掩熄火光,瞬間落入黑暗的恐懼,促使眾人尖叫著往外跑,無形的障壁卻阻擋了出路。

 

「什麼東西?」

 

「妖怪現身了啊!」

 

「我不想死!」

 

一目連踏風而來,繃帶隨風飛揚,銀月照亮後頸,鮮豔的符文宛如塗上了鮮血,髮尾染了一抹銀,逆向褪去粉色。

 

殺了他們吧,永除後患。

 

「不要靠過來……」

 

這些人類都該死,他們不懂你的苦心。

 

「救救我們……」

 

來吧,動手殺了他們!遵循你心中的渴望。這些忘恩負義的人類就該死啊!

 

「快點!神來討祭品了!快動手!」

 

一目連抬手擊出風刃,凜風削過主事者頸子,濺出一地血花,金眸輝映著劇烈跳動的火光,胸膛翻湧的憤怒與悲慟無從排解,人們的尖叫與哭求入不了他的耳,視野裡一張張臉孔模糊不清,力量不斷湧現。

 

他要……他要什麼呢?

 

鼻腔充滿血腥味,踩在黏膩的血泊中邁不開步伐,垂首看著長出尖甲的十指,力量充斥四肢百骸,他可以征服各場域,迫使更多人臣服,只要擁有更強的力量,就能……就能做什麼?

 

──救救他們……我的孩子……

 

對了,他是因為想拯救誰,所以才來到這裡。他要救……他要拯救誰?

 

「唔……」

 

一股清涼竄上右眼窩,彷彿誰徒手撕裂了盤據腦門的渾沌不清,也驅散了心頭因憤慨而引起的疼痛。一目連放下捂住傷處的手,意外地發現自己的右眼能視物了,指掌移遠又移近都能看得真切,環顧四周,滿目瘡痍令他瞠目結舌:躺在地上不肯瞑目的人,還有抱著傷處的人們,滿臉驚駭又恐懼,全擠在離他最遠的地方。

 

「到底……發生什麼事?」

 

「鬼啊!」

 

「請放過我們吧!」

 

人們的哭嚎與驚懼令一目連止住腳步,一張張驚惶的臉龐囁嚅著求饒,他突然明白那些害怕是因他而來。他就是讓人類害怕的主因。

 

「我做了什麼?」

 

一目連愣住,此時,圍困人類的屏障倏地消失,人們爭先恐後地往四方逃散。

 

──……我的……孩子……

 

一目連茫無頭緒,幾不可聞的碎語飄入耳內,順著耳語來到男人面前,瞠大的雙目顯示已經失去生命,但執念化為實體,訴說著不甘心與不情願,以及對最最寶貝的孩子的愛戀。

 

對了,那兩個小孩,得趕快救出來。

 

一目連御風掀開土堆,兩口箱子被銀龍搬出來,但是打開箱蓋時,已窒息的幼童靜靜地躺在箱底,他伸出的手顫抖得連自己都震驚。

 

明明是想救他們的。

 

他想拯救他們,所以才送他們回來,卻逃不過人類貪欲下的惡。

 

為什麼他總是重蹈覆徹?當時因不忍心導致更多人枉死,如今做壁上觀,仍舊無法守護想守護的人,為什麼?

 

一目連緊緊擁抱兩名孩童,邪念就要壓過中心的善念,暴風再度以他為中心擴散,狂暴地撕裂四周物品。右眼的金瞳如蛛網綻裂,陰陽兩界盡呈於單目之中,陰界的惡鬼及陽界的人魂穿梭於世間,而不瞑目的男人周身泛起赤豔的紅光,即是厲鬼之姿。

 

剎那間,一道蘊含強勁靈力的風,從平安京方向遠颺而來,拂過他的尖角與銀白長髮,安撫了狂躁的心,也讓男人褪去不祥的紅光。那瞬間,一目連聽見銀鈴般的笑聲,像極了孩子天真的笑。

 

「神明大人。」

 

「喜歡……神明大人!」

 

一目連單手捂住臉龐,無從發洩滿腔的痛苦。一陣陣強風宛如撕心裂肺的哭號,持續掃過這處斷壁殘垣,三日不息。

 

 

 

平安京的震盪之大連地府也能感受到,閻魔擰著眉,震落的杯盞被身旁判官快手接住,再度遞回她手邊。

 

「閻魔大人,請用茶。」

 

由於溢出的茶水灑了幾滴在地板,判官微微欠身後離席。

 

閻魔接過盪漾的茶湯,這世局難以掌控,就算擁有閻魔之目,也無法看清未來的流變與異變。不僅僅是她,對座擁有預言能力的男人,亦難以全局操盤。

 

「正如您所預言的,陰陽師晴明施行了陰陽分離之術。」

 

「的確是靈力充沛。」

 

荒放下杯盞,深色眼眸瞇起,那位陰陽師分離出來的靈魂落地分成兩位,皆是靈力強悍的個體。他不得不承認,這人確實是橫空出世的天才,但是有才能的人總是特別不安份,惹出的事更難收拾。

 

既然預言之事一項項成真,想必八岐大蛇即將復活。當年由他封印的八岐大蛇又將禍害人間,但是,這次該讓人類自己處理了。

 

「那麼,荒大人可知剩下的草薙劍碎片流落何方?」

 

荒不無遺憾地搖頭,「可惜,我的預言失準了。」

 

「辛苦荒大人了。」摩搓杯沿,地府之主想到未來便頭痛。「看來得從封印下手,才能爭取時間。」

 

「也只能如此。」

 

「如果在衝破前封印,仍舊無法找到草薙劍的碎片,您可有什麼備案?」

 

「沒什麼備案。」

 

自嘲一聲,荒放下杯盞。

 

「反正,八岐大蛇一時半刻無法完全復活,陰陽師們就算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拖延邪神衝破封印的時間。」

 

聽見荒如此直白的回應,閻魔哭笑不得,除了拖延時間以外,真的不用想其他防堵辦法嗎?

 

「不用想太多。」荒意有所指。「破壞之後必有重建,草木盡毀之後,必會重生,這塊土地總會重獲生機。」

 

「荒大人,最後若不得已,您可會出手?」

 

「我只會保護必須保護的人,其餘的,皆與我無關。」

 

閻魔挑眉,真能這麼冷血又豁達?

 

「妳只要注意地府的狀況就行,其餘的,犯不著徒添煩惱。」荒起身準備離開,「至於那個晴明就交由妳引導了。」

 

「這點吾明白。」

 

百年前,荒便告知她這件大事,這些年他們一直找尋草薙劍的碎片,並試圖阻止八岐大蛇復活,無奈天命無法扭轉,這就是人類引起、牽連三界的浩劫,但是只要找到草薙劍最後的碎片,便具備斬殺八岐大蛇的條件。

 

「雖然妳無法離開地府,但鬼使們就是妳的眼線。」

 

「這點自然。」

 

「荒大人要離開了?」判官提著一壺燒好的水進門,倏地頓了下,立即恭敬地垂首欲再退出。「或是在下打擾了。」

 

「不,正事說完,自然不再留此處叨擾。」

 

荒看向失明的判官,當年地府受八岐大蛇影響,導致人魂及怨靈暴動時,閻魔與判官雙雙重傷,地府之門差點被破開。這男人不顧一切地守在門前,堅決不讓門敞開一條縫隙,不給人魂湧入人間,違逆陰陽的可能性,甚至在最後一刻,獻上所有的靈力,讓閻魔鎮壓地府惡靈,直到八岐大蛇被他封印為止。

 

「至於你,理應明白該怎麼做,地府就交給你們了。」

 

「在下明白。」

 

「荒大人。」閻魔沉下語氣,哪壺不開提哪壺,當年判官的慘烈她最是明白;若非該場戰役,判官又怎會失明。

 

荒輕笑一聲,「心疼了?」

 

「慢走不送。」閻魔不動聲色的垂眸品茗,一副聽不懂弦外之音的模樣。

 

「大戰就要到來,加緊腳步處理吧。」

 

荒扔下這句話便消影離開地府,閻魔沒好氣地撇撇嘴,隨即擺手要判官聽令。

 

「之後陽界若有什麼特殊狀況,讓鬼使兄弟去找陰陽師晴明處理吧。」

 

「在下明白。」

 

這網,得鋪得密、鋪得張馳有度,才能讓晴明明白其責任與罪孽,既而甘願犧牲性命也要完成使命。無論如何,她閻魔向來要的是心甘情願。

 

唯有自身意願夠強烈,作為才能實現。

 

 

***
今天終於定稿啦(舉高高)
下週找個時間發宣傳,但是下週工作也是大爆炸的一週啊(躺地滾)
感覺肩頭卸下了重擔,然而

其實還有一本要修稿呢(冷風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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