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酒吞童子X茨木童子

※正劇向,有私設、單篇有肉的話會標註,嗜甜者可能不適,慎入

 

人要看清自己的心,是件不容易的事。妖怪也是相同的道理。

 

 

無論春夏秋冬、晴雨暖寒,酒吞童子總在月下飲酒。

更貼切的說,他早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喜歡喝酒,酒能模糊許多事情,讓那些無法遺忘的事情能夠褪色點,別再鮮明活現的展示於腦海。

他也不想管鬼族或妖族的紛爭糾葛,那些所謂首領該做的事,讓它們見鬼去吧!

妖怪們都是掠奪的主,憑什麼他就得為此付出,統領那些雜碎,有任何用處嗎?

酒吞童子冷笑一聲,隨即拉平了嘴角。

大概又要被那傢伙說,他又墮落了。

手一抬,就著罈口將香氣醉人的酒液全灌下,也不管溢出的液體沾溼了衣服,甚至引來其他弱小鬼怪想分一杯羹。

重重放下酒罈,酒吞童子胸口劇烈起伏,抬手抹乾嘴角,視線還是清明得連遠處飄落了幾片樹葉都能看清。

為什麼都不醉呢?

他曾想過,哪天那個銀白髮的男人又會不辭千里的追著他留下的蹤跡,從山徑那頭一疊聲喊著「我的摯友啊──」走來,或許對他侃侃而談那些統領妖族的長篇大論,或是氣沖沖的要找那個令他墮落的人算帳。

思及此,酒吞童子低聲笑出來。

錯了啊,茨木童子,這次真的錯了。

今次的墮落,是為了能讓你有機會再走到我身邊,我會打斷你的話,然後遞給你一杯酒、邀請你坐下,我們一起賞月對飲。

可是山徑那端,荒煙蔓草。

 

 


 

 

隆冬酷寒,丹波國剛飄完一場大雪,綿綿密雪於大地、於林葉上積了一層又一層,一輛華貴的馬車在暗夜的林間道路噠噠前行,車伕藉著燈籠微光照亮前路,小心翼翼駕著車,護送臨時偷溜出門的貴族小姐回門。

聽聞這條道路最近不甚平靜,常有屍體曝屍於道旁,令來往的旅人及樵夫人心惶惶,車伕心下不斷念著佛號,只希望這趟車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此時一股濃臭腐氣的冷風吹來,下一瞬他喉間劇痛、眼前一黑,車駕便歪七扭八的朝路旁大樹撞去。

翻覆的車廂裡傳來慘叫與哀號,一名穿著華美的貴族女子,艱難的從裂開的竹簾裡爬出,披頭散髮的她睜著驚惶的眸子,不解為何會發生這種事。

「誰、誰來救救我──」想喊侍女救命,卻閃過馬車翻覆中侍女不幸撞破額角的情景,閉起眼,她甩甩頭不願回想,試圖站起身卻拐了腳,雙手壓在雪地凍得都僵了。

突然間,眼角閃過一抹靛藍,伸來一隻手扣住她下顎,濃烈酒氣撲面而來,薰得她幾欲昏厥;恍惚中,一位身著惡鬼胸甲與靛藍披肩的紅髮男人蹲於她跟前,俊美無雙的臉龐勾著不懷好意的冷笑。

「養得挺美的啊,挺合本大爺的眼。」

「你……」理智知道不該離這人太近,可是她沒有多餘的氣力去閃躲眼前人,對死亡的畏懼從背脊一節節竄上,本能告訴她,今日她逃不了了。「離我、遠一點……」

聞言,紅髮男人笑意更深,眼底的冷意恰如深潭之水,極寒、極凍,微光閃爍,她在那雙豎直如貓妖的深色雙眸中,看見心上人繫於她手腕的絲帶,反射著幽微火光,於風中翻飛出一道軌跡。

男人一腳踩熄了光。

 

皚皚白雪濺了一地紅,鐵鏽味與酒氣隨著呼嘯北風傳得很遠,酒吞童子率性的坐在大道中央,周圍散落的骨頭還黏著血肉及布料,依稀能見被利爪撕成片片的和服。

最柔軟的乳房是他第一個下口處,咀嚼兩下,呸出一塊繡金線的碎布,貴族為了彰顯身份老愛在衣著增加這些沒有用的裝飾,嚴重妨礙進食,隨手拋開咬爛的肉塊,墮落的人類令他喪失食用的欲望,其他部位就當日行一善送給野狗吧。

拔開酒塞,他仰首灌下一口辛辣的酒液,原以為這次的目標,既然是搭乘華貴馬車的大戶千金至少端莊點,哪裡料想得到內在比埋在土裡的屍體還臭,敗壞他進食的興致。

邊喝酒邊用腳踢開車廂的木條及木板,暗櫃裡的財物並不多,最值錢的和服成了碎布,失策。

正當酒吞童子想著等會兒要往哪個方向去、要去做什麼時,一股目標明確的瘴氣毫不掩飾的撲來,他笑了,吞下口中的吟釀,朝源頭瞥去,想瞧瞧是哪個不怕死的傢伙,膽敢在他面前放肆!

「出來。別讓本大爺說第二遍。」

此話一出,濃烈的瘴氣如浪潮一波波湧來,若是一般妖怪,恐怕早被震懾到瑟瑟發抖並匍匐於地,大喊饒命吧!

然而酒吞童子只感到這股妖風挺涼爽的,吹得他紅髮飛揚、也吹得他戰意高昂。

大道那頭,一位妖怪撤去隱身,沐浴在銀白月光下,隨風揚逸的白髮與鮮紅的犄角呈現鮮明對比,包覆重要臟器的暗銅軟甲輝映著流轉於左手掌心的不祥黑火,垂落的玄色衣袖與暗紫紋金褲角隨著步伐擺動,細碎的鈴聲清響源自於對方腳環。

大妖赤腳踏雪而來,高昂的戰意摻合喜悅,從其彎起的眉眼與嘴角洩露,不知為何也感染了酒吞童子,令他血液沸騰。

但這樣就想靠近?哼。

酒吞童子運起妖氣,如飛矢一股股射出,對方身型微微停滯,嘴角咧開的弧度又大了幾分,不為所動的繼續前行,直到距離兩臂處才停下。

「你就是酒吞童子?傳說你很強,是鬼族最厲害的鬼王,是誇大其辭還是真材實料,試了才知道。」

白髮大妖笑得猖狂,凝聚於手中的黑色火焰開始摻入紫紅妖氣,壓迫感也逐漸升高並擴散。

酒吞童子來了興致,想看看這傢伙有多少能耐,明知道他名號的情況下,還敢向他挑戰?

「本大爺是酒吞童子。你又是誰?報上名來。」

「我是茨木童子,是為了找個能打敗自己的強者而來。」

這發言真囂張啊!

酒吞童子笑聲如嘯,林木裡的鳥獸全驚醒,飛鳥感受到危險,成群掠過天際疾飛逃離。

「那你今天可以如願了!」

 

林晃鳥驚,飛沙碎石如箭矢分別攻向彼此,濃烈的瘴氣遮蔽了新月,道旁的耐寒植物因接觸妖氣瞬間枯萎,方圓幾公里的生物無一倖免。

而這不過是前哨戰。僅僅是試探彼此的第一招。

沒了月光,暗夜裡只見茨木童子左掌心凝聚的黑色火焰左右躍動,倏地,那團火僅剩微火,與此同時,酒吞童子腳下出現一圈豔紅,探出一隻鬼手撲擊他。

酒吞童子反應快速,一見紅圈便躍起,同時間,原先揹於身後的鬼葫蘆轉至身前,對著茨木童子隱身的方向噴出瘴氣,短暫滯空後落地,順著鈴鐺聲響追擊,眼角閃過黑色凝火,他偏頭一躲,身形旋過半圓朝四個方位接連噴出瘴氣!

耳尖的他捕捉到細微的抽氣聲,趁勝追擊,鬼火擦過臉頰與臂膀,於雪地落下幾滴豔紅,但這攻勢無法阻擋他前行。他視若無睹、他勢在必行。

兩人終於無可避免的近身搏鬥,拳來腳往間彼此也掛彩無數處,暗夜裡只見那雙金眸燦燦豔豔像一團明火,讓酒吞童子移不開眼,牢牢地鎖定攻擊目標,短暫的交手後,對方的鬼爪銳利無比,竟扯裂了鬼葫蘆的繫繩,當最後一根絲線斷裂時,鬼葫蘆砰砸於地。

茨木童子咧開猙獰的笑,倏地後退一步,右手抵地,四周再次浮現黑紅交錯的火圈,瘴氣噴發而出,風刃颳過酒吞童子的胸甲並割出刮痕,至於皮甲包覆不到的肌膚則飛濺起血花。

第二次近看才發現,那是一隻鬼手從地獄之門衝出,扒抓著所能觸及的生命體,威力相比第一次更盛,原本的單行道已然成了廣場,樹倒草毀,一片狼藉,就連他也得閃躲而不能硬扛這波攻勢。

但這點攻擊就想打敗他?天真!

一時大意讓鬼手觸及腳踝,生命力迅捷流失──這點令他燃起對他人、對自己的怒意,反倒令腦袋更為清醒、冷靜,於是酒吞童子蹬了一腳以妖力震開,一張手,鬼葫蘆飛回掌中,恰巧擋住那隻直插面頰的鬼手!

「放肆!」

酒吞童子迅速轉身,將妖力灌入鬼葫蘆並用力撞上對方身軀!

撞擊力道彷彿被鐵球正面甩中,疼痛直達五臟六腑,骨骼發出悲鳴,茨木童子呼吸一滯、動作一頓──說時遲、那時快,酒吞童子精準捕捉到這短暫的空檔發起密集攻勢,疊加的瘴氣團從四面八方搶攻。

白髮大妖努力保持身形,並且試圖反擊,然而紅髮鬼王並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越戰越猛、越戰越強。

直到一雙腿踹中茨木童子的胸口,力道大得讓他跌於雪地,一時半刻爬不起身,只能用手肘撐著試圖撐起,下一秒,一隻腳踹翻了他,踩著心窩處用力將他踩回地上。

居高臨下的紅髮鬼王揚起冷笑,反轉變形的鬼葫蘆,凝聚妖力的壺口正抵著他腦門,警告意味十分明顯:倘若他膽敢隨意動彈一分,這記攻擊會轟爛他的腦袋!

仰躺的茨木童子看清情勢後,吁出一口氣放鬆僵硬的身體,左掌心凝成的黑色火焰也收回,金眸滿是戰鬥完的快意與滿足,一副心滿意足、甘意臣服在強者之下的模樣。

「想好遺言了嗎?自不量力的傢伙。」

「哈哈哈,你果然很強,這才是我看上的男人,鬼族果然就該由你這樣的男人統領才對。」

出乎意料,茨木童子非但不是輸不起的人,還是個能直面失敗這件事的傢伙,甚至毫不扭捏的讚美他的實力。

但統領鬼族是什麼事?

「用打敗我的力量來支配鬼族。唯有擁有這股舉世無雙的力量的你,才有資格站在鬼族頂端啊,酒吞童子!」

「那你就是鬼王第一個手下敗將了,茨木童子。」酒吞童子哼了聲。「而手下敗將通常只能以死謝罪,或者,你有讓我留下你的價值?」

「我還不夠格輔助你嗎,酒吞童子?」白髮大妖笑開懷,完全不把威脅聽進耳裡。「你就是我正在找的人。除了你以外,誰也不夠格讓我甘願臣服。」

酒吞童子說不出這種感覺。

這是他漫長歲月裡,第一次感受到所謂的真摯,從一個本該是反覆無常的鬼族口中說出,卻如此鏗鏘有力且令人難以質疑。

「嘴上說說誰都會。」話雖如此,酒吞童子移開了鬼葫蘆,卻將壺口打開,示意茨木童子啜飲,而對方也很上道,大口大口的灌下酒精濃度極高的酒液。

「我隨時都能殺了你,茨木童子。」他蹲下身拍拍茨木童子因烈酒而醺紅的面頰,卻發現這傢伙仍是笑彎了眉眼,吐出的話看似醉語卻慎重如誓。

「你永遠都擁有支配我的權力,酒吞童子。」

 

日光徐緩,暖風拂過大江山山林,湛藍的天空像床最廣最暖的被子,酒吞童子懶洋洋的躺在鐵鑄宮殿的屋頂,偶爾飲一口葫蘆裡的酒,這種時間點最適合配杯好酒。

「吾友!」

突地,一陣風颳來摻雜著酒的氣味,吹揚他的紅髮與衣擺,暖陽被擋去一半,酒吞童子動也未動,唯獨半睜眼權充搭理,且看來者有什麼重要的事。

「幹麻?別吵本大爺。」哪邊涼快哪邊去。

雖是這麼想,但要完全把茨木童子晾一旁是不可能的,對方可不是會隨意打退堂鼓的人,對方比牛更有牛脾氣,讓他一疊聲叫喚,連死人都得從墳裡爬起來回應。

「有人類進貢美酒,你不去嚐嚐嗎?」

「哦?」說到酒,酒吞童子便來了興致。

自他糾集茨木童子的惡鬼占領丹波國大江山這區域,成為雄霸一方的鬼王後,那些貪生怕死的人類便變著法子討好他們,試圖不成為他們的爪下魂、盤中飧。

「聽說是神釀,很香的酒,大老遠便聞到香氣。」他對酒並不專精,但好酒與劣酒在酒吞童子的薰陶下,還是分得出來。

「喏,你聞。」

茨木童子蹲下身,傾前讓沾染了絲絲氣味的右衣袖袖口,揚過酒吞童子鼻尖,方才他站在罈邊也被醺了下,直覺這事要告訴對方,趕忙來找如貓曬太陽的紅髮鬼王。

「不去看看嗎,吾友?」

「走。」酒吞童子一聞便知是極品,精神也來了,從最高處一躍而下,落地無聲地走往宮殿前庭。

酒香驚人,原先這時間點都在沉睡的妖怪們都醒來,站在四周想衝上去扒開封泥,卻礙於茨木童子撂下誰也不准動那幾罈酒的狠話,只好排排站,看鬼王會不會大發慈悲分他們一口。

就算沒有酒,至少也留下那幾個人類給他們解解饞。

酒吞童子還未真正走入,強大的妖氣以君臨天下之姿先一步降臨前庭,不僅人類腿軟跪於地面,幾個鬼族小妖早已受不住而潰逃。

「還真是極品。」

酒吞童子踏進前庭,只見三大罈紅泥封口的酒罈整整齊齊的擺著,封泥全然擋不住甕口洩漏的香氣,一丁點便足以遠傳千里,欣喜的他上前摸了摸酒甕,迫不及待地想將其裝進鬼葫蘆裡,方便他隨時飲用。

至於幾名跪地瑟瑟發抖的人類,他連看也沒看一眼。

「大、大王,我、我是──」為首的人類衣著較其他人不同,講話磕磕絆絆,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雖然酒吞童子從來不聽這些廢話。

「這玩意哪兒找來的?」拍拍酒甕,這該列入下個目標了。

「是、是京都泉家的神釀,專門找來獻給大王您的……」

酒吞童子擺手,示意其他小妖把美酒搬進宮殿,見狀,人類僵直的肩膀略略垂下,臉頰也漾起尷尬的笑容,活像戴錯了面具。

「拿美酒來,想求什麼?」揹著鬼葫蘆的酒吞童子盯著惺惺作態的人類,神態是三分倨傲、兩分囂張、一分睥睨。

「您、您若能放我們一馬,容許我們出入大江山的話,每年都會送上好酒。」領頭人搓了搓手續道,「當然,我們出入會盡量小聲再小聲,不打擾您──」

「馬車噠噠來往,要小聲豈不是全砍了你們的聲帶最快?」

「這、這當然,難免的,不過我們是真心誠意懇求您能夠給我們一點方便。」

「真心誠意?」微微側過頸子咀嚼這四字,酒吞童子轉而問向佇候於身旁的白髮妖怪。「你覺得呢,茨木童子?」

「哈哈哈,這些貪生怕死的人類哪能相信呢!更何況,誰曉得酒裡有沒有加料?」茨木童子本身就不相信這些弱小的人類,他們本性貪婪且心機深沉,難以信服。「吾友,你若相信他們,我可就懷疑你是不是喝醉了。」

聞言,人類驚慌萬分。

「不會!不會!我們不會做這種事的!要不,您若喜歡女人,我們也能獻上幾位美人!」

「嘖,如果每年都有美酒可喝、美人可玩,似乎挺好的?」酒吞童子笑著摸了摸下巴,狀似考慮。「這樣我們也不用外出奔波,危害你們身家安全──是這樣打算的吧?」

突然間,酒吞童子翻臉如翻書,沉聲一喝,聲如洪鐘,震得頂頭梁柱的灰撲簌簌的掉下。

「三罈酒就想保一年平安?作夢!本大爺憑什麼要接受人類擺佈、遵守你們的約定!」

茨木童子動作極快,幾乎是落音剛落的同時,將凝聚的妖風化為氣刃,鐮刀割麥似的迅速割斷人類的氣管,血濺滿地,屍體軟綿綿的倒臥於地,還睜著不甘心的眼。

酒吞童子瞅一眼身旁人:「你動作倒是挺快。」

「這些人類本就該死。」聳聳肩,這些傢伙惹他朋友生氣,還留著做什麼。

茨木童子踢了踢屍體,踩裂了頸椎使其頭身分家,將頸飾摘下來,其他手飾也比照辦理。血氣高度刺激食欲,他思考著要將其吞下肚,或是扔給其他妖怪食用……弱歸弱,人類的血肉能增加體內妖力是無庸至疑的事。

「喂,你們把這裡清乾淨。」然而酒吞童子卻指使其他傢伙,速速把這些屍體清掉,管它是要扔了還是分了吃。「你要是碰那些低賤的人肉就別跟著本大爺。」

看穿茨木童子「來者不拒」的好胃口,酒吞童子搶先一步處理掉,有時他真想剖開這傢伙的腦袋看看裝了些什麼,還有沒有一點大妖的尊嚴與品味!

──算了,要是茨木童子太有大妖的傲氣,大概也不會心甘情願當他手下。

「好吧。」反正現在肚子也不餓。

小怪們愉悅分食濺在地面的血肉,前庭不一會兒又恢復原樣,只殘餘若有似無的血味;酒吞童子向來不屑與這些手下吃相同食物,他只挑最好、最棒的女人食用,剩下的蝦兵蟹將寧可餓死也不吃。

此時,無事可做的茨木童子正盯著他,一副思考要招他打一架還是找他囉嗦些有的沒的,為了杜絕這種狀況,酒吞童子又搶快一步。

「跟我走。」

「吾友,要去哪裡?」

「陪我喝酒。」

「好!」

雖說喝酒,但時刻尚早,太陽還斜掛於西山。於是他們轉往山林打獵,隨意獵了一些兔子配酒,也懶得烤火,畢竟脫離人類範疇太久了,什麼生食熟食對妖怪毫無意義,無須在意生老病死,連悠悠歲月也顯得漫長而喪失目標。

統領鬼族是這陣子的事,在此之前酒吞童子過著單純增強妖力的日子,想要金銀財寶便偷搶、想要女人便拐騙,無惡不作、無惡不歡,直到他的名字與事蹟在大江山一帶廣為流傳,當然也引來了陰陽師的攻擊或其他妖怪的覬覦。

但這些傢伙都不夠看,陰陽師不過是略有點神通就想挑大樑的小丑,被他反殺的不計其數;而妖怪就更可笑了,連近身都做不到,還妄想打敗他?可笑!

能如茨木童子與他對打的幾回合的並不多,通常手下敗將總嚷嚷著要再回來打敗他,真正能承認技不如人的實在少之又少。

想想也該是這個道理,畢竟妖怪多半各自為政、自立為王,能甘心為他人作嫁的是稀有品種。

「吾友,今晚還要去城裡嗎?」打劫富豪或掠奪女人回巢享用都是例行公事,端看摯友今日想要實行哪一項。

「再說吧。」這些事太過稀鬆平常,做什麼都很無趣,太唾手可得的狀態已令他感到疲乏。

躍上最高枝,占領大江山最棒的地方,並非這裡是往來京都與城郊的幹道,能搶掠更多資源這事,而是這千岳連峰的美景,一眼望去,青翠連波,是最靠近月光的地方。

夕陽漸漸西下,天際如染布橘紅紫黑各色分層又雜染,月亮逐漸升起,銀輝落於大地及樹梢,晚風揚起兩人的衣擺,靛藍衣袍翻飛與深白髮絲飛揚而交纏。

「羅生門之鬼。」

僅有山風拂林的靜謐之中,酒吞童子屈起一條腿,右手放於膝頭,側頭看向白髮友人,刻意用別稱叫喚對方,茨木童子愣了一秒鐘才回應。

「怎麼了,吾友?」

「你會唱歌吧?來一首聽聽。」

「我?我不會。」他是破銅爛嗓啊。

「沒要你多會唱,哼點小曲什麼的來聽聽。」

他堅持,他便無法堅定。

「唔,好吧,吾友,不好聽可不能揍我。」

茨木童子答應了,口吻摻入無奈,準備開口時臉上竟有幾分尷尬,但酒吞童子只是頷首,示意他發聲。

不同於以往爽朗嘹亮的聲線,茨木童子和著清風明月,輕輕哼著不知名的曲子,曲調如童謠式輕快、簡短,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曾在誰的懷抱裡,聽過類似的曲子,簡單、溫暖而足以撫慰煩躁到即將狂暴的脾氣。

酒吞童子神色一黯,打開酒壺飲了一口。

或許他還能再撐一段時間。

 

如果身旁的羅生門之鬼還能再為他哼首曲子的話。

 

(第一章完)

***

下週存稿堪憂......因為我還沒修完第二章(捏褲帶)

如果有人願意願意給我點回應,我會很開心的(亮晶晶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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