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Gin X Sherry

※組織覆沒後,有私設

 

好想知道這個世界會有什麼人

願意把第一支槍送給未經污染的靈魂

──林宥嘉《天真有邪》

 

◆長路與墓碑

 

景物飛掠,擦過視網膜橫出一道道殘痕,她半瞇著眼試圖判別身處何處。

一條荒蕪無際的長路,路的盡頭遙遠得變成一個點,陰暗的天捲著厚重的雲緩緩壓頂,密實得令人近乎窒息,但真正會讓人窒息的是密閉空間裡的菸味、血味及淡淡杏仁味。

「好臭。」

Sherry掩住口鼻,降下車窗流動空氣,熱風掠過卻沒能吹散沉悶。她翻過久躺而僵硬的身體,座墊剝離沾黏的聲響撕過耳膜,駕駛座上的金髮男人置若罔聞,一手撐頰直視前方,單手握著方向盤開得又快又穩,五官立體的側臉淌在光影下情緒難辨,慣常夾在食指與中指的菸露出點點星火,唯一的聲源是收訊斷斷續續的收音機。

「醒了?」

「……過站了嗎?」

「早過了。」

「你該叫我。」

「叫妳做什麼?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如睡覺。」

「做什麼?」Sherry挑起一邊眉眼,噙著一抹挑釁的笑。「下車啊。」

「走得回去,妳就下車。」Gin從鼻尖輕哼一氣作為句點。

Sherry聳聳肩,對著Gin耍耍嘴皮子這種事,實話說,挺自討沒趣的,可聽到男人那聲冷哼又莫名心安。

沉默如風充盈空間,她不能肯定這人待在此處的主因,一如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此時此刻還與這人糾纏不清。

可是這像極那一年的公路旅程,荒唐且可笑。

 

那是尚在美國的Sherry為了排解長假的無聊而安排的自駕行程。

在組織的監控之下,她沒辦法回國與姐姐宮野明美相聚,一來一往的機票錢並非小數目。至於跟那些美國同學一起遊玩?她還不如泡在實驗室裡,好歹實驗項目不會在背後搞小動作。

開著租來的汽車,查好行進路線與每天傍晚都必須抵達的城鎮,她獨自駛向這條見證歷史的公路,然而這趟理應只有自己的旅程,半路卻臨時加入了意想不到的男人。

那是她抵達第三個城鎮發生的事。

由於龍捲風肆虐的關係,她被迫停留在上個城鎮半天的時間,直到解除警報,趕緊駕車駛向當日的目的地,耽擱的結果是來不及抵達原先預計的落腳處,只好選擇路途中一處廉價旅館過一夜。

酒館越夜越亂,酒客多、是非也多,她一推門入內,室內氣氛陡然一變,不懷好意的眼神如利箭射來,她面不改色地點了一份餐,以某個人教導過的守則坐在靠近門口的地點,單手扣住側背包,裡頭有防身工具。

簡單到可稱為粗糙的漢堡送上桌後,她也懶得維持淑女的形象,快點吃完閃進房間省得麻煩。

但麻煩之所以是麻煩,通常是不請自來的。

「嘿,小妞,自己一個人吃飯啊?要不來聊聊天啊!」

「美人,別那麼冷淡嘛!」

這種龍蛇雜處的廉價旅社兼小酒館最容易惹事生非,尤其是混合東方臉孔的人更容易被當成目標,她眼觀鼻、鼻觀心加快進食速度,但上天顯然是為了考驗她,那些醉漢自顧自地擠上桌,甚至意圖揩油。

一聲巨響,刀叉俐落地插進木頭桌子,刀柄尾端仍輕輕晃動,她冷冷地掀唇:「別碰我。」

被先發制人駁了面子的醉漢愣住,隨即在眾人哄堂大笑中大動肝火,嘴裡快速飆罵,探手掐向她的脖子,說時遲、那時快,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箝住對方手腕,緊接著一聲骨裂的脆音溜進耳中,下一瞬,醉漢發出的哀號快要震破天花板。

整個酒館的人彷彿都被下了定身咒,沒人敢出聲、謬論替醉漢出頭,只因這位悄無聲息又一擊致命的金髮男人,周身的威壓不容小覷。他們像一群遇蛇的青蛙,天敵的壓制令人難以動彈,誰也沒奢望一群青蛙能打贏一條毒蛇。

唯獨她擰起了秀眉。

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男人在她出發前幾天出國去了,依照時間推算,這傢伙應該在異國,怎樣也不該出現於此──所以說,這是組織的局還是突發事故?而男人是恰巧路過還是本就監視著她?

碧綠的冷眸掃了Sherry一眼,Gin開口,低沉的聲線令人後頸一涼。「走。」

Sherry原想反對,考慮到危機四伏的現狀便以紙巾抿抿唇瓣,放下刀叉隨對方走出酒館,不長的路程兩人都沒出聲,一如他們平日的相處,靜默中帶著意味不明的僵持,彷彿誰先開口便是示弱與求和。

但路有盡頭。

Sherry爬上二樓掏出旅社鑰匙,Gin沒有一丁半點回避的跡象,這是打定主意要擠進來了?想了想不對等的武力值,她放棄抵抗,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至於Gin存在的好處便是本來應該加固加防盜系統的房門及窗戶,完全不用多此一舉,人間行走的大凶器就在身邊,那些人再狠也狠不過這傢伙,怕什麼呢?

「床是我的。」Sherry宣示主權,但Gin根本沒理會,她實在搞不懂對方的來意,這男人孑然一身的找來,什麼行李也沒帶。「你來做什麼?」

「順路。」Gin一邊查看房間,一邊隨口回應,口氣敷衍得不能更敷衍了。

「哦,順路。原來你的『異國』是美洲大陸的某個州啊。」這可真是令人開眼界。

「不過是個簡單的工作,能花上多久時間。妳如果有點自覺,就不該自駕走66公路。」

Gin不冷不熱地掀唇,這解釋的行為讓Sherry訝異,但男人最後說的話讓她微微鼓起腮幫子,就算智力超群,青春的本質還是控制著她。

「不該?路是你家開闢的?管得太多了吧。」她最厭煩男人這種箝制性的話語,憑什麼一副熟人模樣處處管制她?他們……什麼都不是。「我都不知道組織這麼熱心,還會造橋鋪路──」

「安靜。」

Gin突然邁進一步捂住她的嘴,菸草味嗆鼻,在她掙扎之前,鐵臂已鎖住了腰,過於貼近的身軀散發熱度,令人心跳猛然加快幾拍──不過下一秒,Sherry便明白男人並非在玩把戲,而是有人往這裡靠近。

醉漢們的交談穿過牆壁,斷斷續續地傳入耳裡,口音濃重加上酒精效力,那些對話雖然不夠完整,但以足夠讓他們明白醉漢們的打算了。

「自駕?」Gin反問,語氣裡摻雜濃濃的嘲諷,惹得她推了對方胸膛一把,但男人如一堵銅牆鐵壁,無法撼動分毫。「別鬧。」

「別殺人。」聽見男人開保險上膛的聲音,她皺起眉頭拉住對方。「我才不要變成通緝犯。」

Gin不作聲,逕自推開她走出房門,她站在房裡豎耳細聽,門外的罵聲很快地被哀號與求饒聲取代,但沒聽見消音器的促音都算好消息。

門把再次轉動時,男人的眼神殘留冷漠與嫌惡,順手拋來一把手槍。

「拿著。」

「拿著做什麼?給你一槍?」把來路不明的槍放到梳妝台,她自己就有一把,幹麻多添行李重量。「我自己有。」

「放在包裡的槍形同浪費。」

「你的眼睛應該去預約檢查。」她翻了個大白眼,從腰側小型戰術包包摸出一把掌心雷晃了晃,然後走上前用這把小巧的手槍槍口抵著男人胸口,唇角往上勾起幅度。「奇怪了,誰把你從包裡拿出來了?」

Gin撥開槍口,俯首叼住她的唇瓣廝磨,她輕哼一聲鬆開牙關,站著與男人擁吻。

那一夜,Gin解決那群不速之客,她便安穩地睡到天亮,男人窩在沙發、拿著手機不知做什麼,終歸是平靜的過了一夜,然後天一亮,Gin拿過車鑰匙先一步坐上駕駛座。

「你的車呢?你的小弟不是應該在這裡等你一夜才對嗎?該不會是自己走來的吧?」

「少囉嗦。上車。」Gin不耐煩地敲敲方向盤。

她嘆氣,看來還是得跟人間行走凶器同行了。

 

「想什麼。」

Gin的冷聲將她拉回現實,收音機斷斷續續的雜音再度穿入耳膜,菸與血的氣味再次翻湧而上,她意識到這一趟與那一趟路是不同的。

那趟公路行,他們遇過龍捲風、曾在曠野中拎著一手啤酒看星星,兩人還為了省下所剩不多的旅費硬是開夜車橫越一個州,活像一對為錢所困的普通情侶。

孤男寡女的旅程,不清不白的關係,在車裡、在簡陋的旅館裡自然做過親密的事,男人偉岸的身軀像一座峭拔岩壁,十指深深扣著背肌像攀岩,在淋漓的熱汗中攀上峰頂又速降至地面。

只要不跟Gin站在對立面,他們便能在危險又奇妙的平橫中繼續相安無事。

可是他們終究對立。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你居然也在這裡。」

她轉頭看向窗外,窗外景象逐漸變化,壓頂的烏雲消失了,濃霧如同一襲風衣裹來,人形影影綽綽,驚鴻一瞥間透露出墓碑一角。她前傾身遠望,視線穿過Gin那側的玻璃風景,除了綿延萬里的碑群,還有槍響一陣陣襲來,像訓練、像行刑。

「無聊的把戲。」Gin嗤之以鼻,面對這些沒有實體的東西,他以前不曾懼怕,現在更不可能。

若殺手害怕死、害怕鬼魂,那舉起的槍只配往自己腦門扣下扳機。

「你是不敢正視吧?」

「正視什麼,都是虛假的事物。」若這麼容易被影響,他也當不來那麼久的殺手。「若真有報應,那應該即刻反應,否則只是安慰劑罷了。」

她輕笑。「真灑脫。你知道嗎?這世上只有兩個人不會做夢,一個是傻子,另一個是上帝,想必你夜夜無夢。」

「我沒興趣。」Gin突然扯過她的髮絲,兩人瞬間縮短距離,鼻對鼻,近得彷彿下一秒就要接吻。「在意這些都是徒勞無功的,Sherry。只有弱者才會被這種小事絆住腳步。」

「滾開。」她拍掉男人的手往後縮去,忽略方才對峙時窗外閃過的一發子彈,擊中一塊無名墓碑,有個長髮身影倏然消散。

又是一陣無言與沉默,車前行,長路無盡處。直到霧散,一塊巨岩卻橫在路中央,同時間,他們的交通工具也熄火了。

「下車吧。」

「這算什麼闖關遊戲嗎?」她撇撇嘴,不解這些安排有何用意。「該不會是想來個吊橋效應吧?」

「少廢話了。妳對抗不了這只『巨獸』。」

「那你又可以了?男人,你的名字叫自大。」

「那還得看誰是獸、誰是籠,至少在現況裡,我的確可以。」

「哦,是哦。嘴皮上下一碰說自己可以,多簡單又精準的動作。」

Gin先一步爬上巨岩,找到落腳處後拉了Sherry一把,兩人一前一後地攀爬,還不忘鬥著嘴,直到站上頂端,前方矗立著一座亮著燈的主題樂園,隱隱約約的音樂聲與笑聲迴盪,四周卻環繞寸草不生的赤地,兩種截然不同的世界共存同個畫面,有種荒誕不經的可笑感。

「我總覺得,搞不好下一秒就會有喪屍出沒,然後我們被迫玩起大逃殺的遊戲。」

聞言,Gin用鞋跟碾熄香菸。

「現實就是一場大逃殺,妳逃了一年還沒醒悟嗎?」

 

 

(續)

***

時隔多年,又湧現了GS的IDEA,人生真是處處是驚喜、處處是意外(掩面)

這篇其實開稿有一段時間了,但一直都還沒寫完,只能說整篇行文不是慣用的寫法,導致特別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才能碼出一段

故事不會太長,祝我今年能順利完成這一篇(合掌)

歡迎跟我聊聊天唷!

20220410-更新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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