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Gin X Sherry

※組織覆沒後,有私設,此章微H

 

好想知道這個世界會有什麼人

願意把第一支槍送給未經污染的靈魂

 

──林宥嘉《天真有邪》

 


◆馬戲團的象與水族館的海豚

 

兩人一前一後爬下巨岩,一條歪七扭八的石板路像孩子的手繪塗鴉,從來都不是筆直的線,但這樣的路總有一股魔力,它讓人忍不住順從框架、順應規矩把來時路走得越來越歪,只為了走到這個世界的出口,或者說下個世界的入口。

Sherry踩上一塊又一塊的石板,Gin走在身旁,不毛的赤地揚起塵土沾黏男人衣擺與褲角,泥土被重壓凹成一個個腳印,足跡蜿蜒卻伴著她一路同行。

「天黑之前到得了嗎?」

Sherry目測距離,總覺得前方的主題樂園像海市蜃樓,是一座永遠無法到達的城,他們將在跋涉途中流失體力與耐力,最後塵歸塵、土歸土。

「可以。」Gin話不多,但在這種詭譎場合,這般鏗鏘有力的回覆無疑令人吃了定心丸,然而男人話鋒一轉,總能戳刺在人心最痛的地方,像肢解過無數牛隻的庖丁、像一擊致命的殺手。「到不了也沒差,反正沒有來時路了。」

Sherry本能地想回首,卻被Gin一把按住後腦勺,不准她回頭察看。

後方倏地傳來巨岩轟然崩解的聲響,強風裹著碎沙石撲擊後背,Gin猛然拉開風衣充當防護,摟著她的肩膀往前奔跑。

大大小小的石粒像霰彈擊中四肢,劃開一道道血痕,他們相互支撐直到衝進主題樂園的大門口,身後的聲響彷彿被更強大的力量壓制,於是一切回歸風平浪靜。

但Gin的手還是壓著Sherry的後腦勺,直到女人扭頭閃開。

「你說我要是回了頭,誰會消失不見?」

「那就看誰入地獄了。」

Gin泰若自然地收回手,沒了方才如雄獅護食般的兇狠,自顧自地邁開步伐,連哼一聲也無,篤定Sherry必會跟上。

Sherry鼓起一邊臉頰,半晌後吐出這口想罵又罵不得的濁氣,她拋遠視線,這主題樂園看來佔地廣大,前進的路卻只有一條,最大的一頂帳篷橫亙眼前,兩人除了踏進去沒有其他辦法。

「這帳篷是馬戲團的帳篷吧?」誰會在主題樂園裡放馬戲團?

「進去就知道了。」男人不曾露怯,大步流星地在前頭開路。

帳篷之內,馬戲團正在運作,人聲嘈雜如戰機轟然急掠,耳膜近乎炸裂,獸鳴、鞭擊、柴火爆裂、硝煙氣味、腥臊攻佔感官,Sherry以為自己早已習慣這些嗆鼻氣味,現在卻已經習慣不了,安逸的家貓開始禁不起風波。

巨大的感官衝擊中,她瞥見舞臺上的人都穿著熟悉的白大褂,面容模糊不清,氣味卻很熟悉。

實驗室出來的人都有相同的味道。

化學藥劑相互混合激盪出火花、氣味與功效,摻雜理性之名的冷漠與嚴肅,Sherry萬分熟稔,就像滾輪上不斷奔跑的小白鼠,牠們各自有各自的任務,實驗組、對照組,他們宛若退化成稚子在不同領域裡無限探索,而玩具之於孩童便如凡人之於上帝,以天真為名的破壞與創造。

一團火順著酒精在巨型滾輪外框熊熊燃燒,而滾輪裡那頭身著白袍的大象,配合著宛若節拍器的皮鞭擊地聲奔跑,大地為之震撼。

Sherry被這波震動震得難以站穩,一隻手伸來箝住她的胳膊,杏仁味、硫磺與金屬氣味再度充斥鼻腔,Gin直視前方卻支撐著她不讓自己東倒西歪。

男人的手倏地一緊,她揚眉。「看到什麼了?」

「出路。」Gin語調嘲弄,「不然還真的看表演?妳是神經大條還是童心未泯?」

「畢竟你是個蒼老的大叔,而我正值花樣年華。」

Gin肩膀輕輕一聳,緊接著用力扯過Sherry往臺上衝,一撐一跳直接上了表演舞台,一群亂象衝撞巨輪的巨響中,他們閃過重重阻撓撲進了後方帷幕,視野裡全是暗紅的幔布,像一灘又一灘血跡乾涸於視網膜,粗糙布料如刃劃過皮膚,重重帷幔重重阻隔,他們與世界的接點僅剩彼此交握的手掌,證明兩人仍然存在於這個空間。

他們並非孤身一人。就算相接的掌心化做了枯骨,仍舊證明有個人陪伴至今。

 

當暗紅被深藍驅散,彷彿剛剛冶煉的刀身從烈焰中倏地插入冷水槽,沸騰的激情炸湧出水霧後歸於沉寂。

視覺影響體感,方才是熱,如今是冷,環形的巨大水族箱足足有三米高,水面之下宛若死水,衰敗的海草蜷於石塊之上、白化的珊瑚僵固,沒有活體的水族箱只不過是一個水槽。

Sherry環顧圓形房間並未看見出口,回過頭,失去生命跡象的水底生物如浮屍,莫非他們得打破這片玻璃才能「出去」?但出去,又能去往何處?

哪個世界都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就像外頭馬戲團的象,空有一身力量卻被一條細鞭所建立的殘酷規則訓練得只懂得臣服。

而巨大的水族箱又何嘗不是另一種禁錮?再大再高再寬廣的水槽依然不是大海,水裡的魚無法明白海裡的魚所受的苦難,反之亦然。

曾經她也是水族箱裡的魚,那環境過於單純:兩耳不聞世間事,只需要追尋科學的真理與突破,讓成就滿足自身的好奇心,然後蒙蔽良知就可以了。

只是當親人以死亡為代價掘開了通往現實的道路,誰還能裝聾作啞,誰又甘願不明不白地死去?於是她逃了,並且體會過世界的寬廣,便再也進不去籠子,哪怕牢籠佔地廣大、金碧輝煌、豐衣足食。

她不願意。

冰涼的玻璃貼上失溫的掌心,幽藍映入眼簾,反射出Gin四處遊走的身影,男人總是不厭其煩地檢查所到之處,這是男人的職業病,每到一個地方就會自動自發地排除四周的危險因子,無論是工作或是出遊,哪怕是安全係數最高等的五星級飯店,依然如此。

水族箱、飯店。

這兩個詞結合起來讓Sherry的思緒不禁飛向過往,他們曾經飛過大半個地球入住海底酒店,一百八十度的弧頂主臥室讓人無論躺著、坐著、站著都能看見水底美景,享受被各式各樣的海洋生物圍繞的震撼。

而能把房間建在海底,自然是五星級飯店才做得到,房內設備當然是一等一的好,Sherry站在穹頂之下見一條巨大魟魚拖著細長尾巴慢悠悠地滑過,像他們今早乘坐的那架掠風穿雲的拖曳傘。

「妳不先去沖澡?」裡裡外外檢查完確定沒問題,Gin褪下慣穿的黑色風衣掛到衣帽架。

「你知道這種話聽起來很猴急嗎?」Sherry回眸,勾唇一笑,「只有老男人才會問這種話。」

Gin翻了個白眼,「少拿年紀做文章。妳不如檢討一下滿腦子黃色廢料的自己。」

「哦,那你怎麼不多訂一個房,或多加一張床?」Sherry用下巴點了點雙人床,「還是需要我幫你多加一床棉被,讓你晚上打地舖用?」

這種針鋒相對的唇槍舌劍並非首次,端看有沒有人想接話。

Gin顯然是不打算接話,逕自走到附設的木桌前翻閱酒水單,隨手掏出小酒壺準備點餐,懶得理花漾年紀的小天才。

Sherry則拿起電話準備撥打內線,只不過手剛放上話筒,目不斜視的男人精準地一把壓住她的手背,她側頭想調侃,還沒開口便被一雙沾染烈酒的薄唇堵得正著,紅舌順著微啟的唇縫攻城掠地,勾纏著柔軟的舌逼迫與其共舞,過於深入的唇舌相纏令人想退開,但男人偉岸的身體擋死後路,直到鼻息間被擠兌出一聲不堪負荷的嚶嚀。

突然間,Sherry一陣天旋地轉,被海水浸得冰涼的玻璃窗接觸皮膚,渾身一機靈地往前一彈,像自投羅網的羊羔撞進Gin懷中,帶著槍繭的手褪去她的細肩洋裝,唇舌遊戲間,少女反手剝離對方的襯衫,精壯結實的肌肉滿佈各種舊傷,暗色增生如蔓生的藤,爬滿了男人可見處與不可見處的身材。

細碎金髮在仰起雪白的脖頸間勾起一陣陣癢意,吸吮的力度與熱氣印在皮膚綻開一朵朵紅痕,常年握槍的手順著身體曲線一路蜿蜒而下,彷彿火柴擦過紅磷的磨砂面,點燃情欲的柴火。

當熱燙的性器挺進柔潤的陰部,Sherry發出難耐的喘息,十指毫不客氣地抓紅男人的背脊,隨著律動留下深深的指痕。

Gin有力的雙手能快速扭斷彪形大漢的頸項,也能扛起比體重重上十倍、二十倍的武器與行囊,抱著足尖離地的她頂弄彷彿抱著的是一根羽毛。

然而就算腦袋明白自己是絕不可能掉下去,但Sherry仍舊止不住用雪白長腿夾住男人勁瘦腰部的本能。

粗重的喘息混合呵出的熱氣濕透了彼此的鬢髮,瀏海下的雙眸視野迷離,Sherry透過聳動的金髮縫隙瞥見悠然游過的魚群,然後瞇起眼側頭看向男人,探舌舔去滾過Gin側臉的汗珠,露出一抹淺淺的笑。

Gin如鷹隼盯著她幾秒,停下的律動隨著靜止時間拉長令人逐漸難耐,Sherry剛啟唇想說話,但男人卻用力地、粗魯地重新覆上自己的唇,緊接著貼合的下身重新一輪律動,直到熱浪挾帶電流佔領身軀,兩人把急喘餵進彼此嘴裡。

 

「在看什麼?」檢查完一圈室內的Gin走回Sherry身旁,輕輕敲了敲巨大的玻璃,清脆的聲響喚回女人的注意力。

Sherry側了下頸子,「找到出口了?」

「沒有。」Gin如實說道,蒼眸若有所思地緊盯眼前的玻璃。「但也不是真的毫無出路。」

「你說命運把我們關在一個沒有出口的地方做什麼?」諒她智商超群,仍然不解命運的作法所求為何。這趟旅程的起始本就是一道難解之謎,他們對於謎底始終茫無頭緒。「讓我們自相殘殺、做困獸之鬥?」

「妳真的覺得沒有出路嗎?」Gin冷笑了下,從舌尖彈出一個促音。「妳從實驗室逃出去之後,安逸的生活使妳變成只敢躲在地下道的膽小鬼。」

「那只敢服膺組織的你覺得自己是大英雄?過慣了舔血生活,害怕吃牢飯,寧可逃亡天涯也不敢面對手中的人命,你也不過是隻過街老鼠。」Sherry反唇相譏,不管是過去或現在,她懼怕的從不是Gin這個人,而是背後組織的勢力,那才是真正危及她所親所愛的人事物的根源。「你只敢當條唯唯諾諾、畏畏縮縮的狗,不是嗎?」

Gin閃電般出手扣住Sherry的頸項,憑他的指力與握力,掐斷一個女人的氣管不需要幾秒鐘,但他僅僅是把人扯過來撞上玻璃窗,不苟言笑的臉龐籠罩著肅殺之氣,別在腰後的手槍不知何時已抵在她額頭,指尖打開保險,只要扣下扳機,眼前人馬上會變成一團血霧。

「妳所謂的反抗就是拒絕進行下一步實驗,然後吞藥自殺?結果沒死成,跑到外頭換了個名字,試圖拋棄過往,並且消極活著等待死去?」Gin的薄唇掀動,語速極快地剖析他所知道的那些行為背後的意義。「妳連活都不敢活、死也不敢死,甚至不願直面經由妳手而死去的人。妳以為改頭換面就能拋棄過去,但過去組成了妳這個人的人生軌跡,妳敢對著被妳害死的那些人說聲抱歉嗎?」

「……並沒有這種事。」渾身顫抖的Sherry咬牙怒視,從齒間擠出一字一句,十指撼動不了那如鐵鉗般的手。「那你……又敢對著我姐姐的墓道歉嗎!」

「處決組織的叛徒是我的職責,我問心無愧。」

「那你……有膽扣下……扳機啊……」逐漸缺氧的Sherry挑釁一笑,「我也是……叛徒……你不是、想殺我嗎……」

「是啊,解決妳是我的本份,叛逃的人就該處決,就像妄圖帶妳逃離組織的宮野明美。」

Gin驀地咧嘴一笑,扣下扳機的瞬間偏移槍口,子彈擦著女人額際快速點射,瞬間打空彈匣,蛛網裂開的剎那甩開對方,Sherry摔在地面撫著喉嚨不停嗆咳,而他猛然抬腿踹向那扇綻開裂紋的巨大玻璃,碎裂聲轟然炸響彼此耳膜!

「然而妳逃了那麼久,最後卻選擇自投羅網,以身作餌。」Gin半跪於地,扯起Sherry衣領,薄唇緊貼潔白的耳廓,在一片爆音中把質問灌進對方耳裡。「難道妳真是為了可笑的大義?妳騙得了其他人,但妳騙不了我。妳我心知肚明──」

想像中的海水並未淹沒所站之處,從裂口傾洩而來的是冷風,低得彷彿停屍間的溫度撲打肌膚,他們或蹲或跪於原地,視線卻在前方的鏡面角力。

Gin冷聲戳破那祕而不宣的心思:「妳等著我到來,不是為了讓我送妳一顆贖罪的子彈嗎?」

 

(續)

***

久違的終於把這篇稿子寫完且修完一輪了!這一對真的是太難搞了(哭泣)

這一章有短小的H,還有我一直思思念念的海底酒店......相信以GIN的年薪一定住得起(????

想必有人應該明白他們所處的環境是哪裡了(?)

目前此篇加番外中,番外會提及事出必有因的因,但番外只會收錄在實體本裡面,網路上不會公開番外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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