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芳華

※伊得中心，CP主要以崑伊（崑西x伊得）為前提
※正劇向，私設多，本章H，死亡捏造
 

伊得在卡萊因大陸遇見了各區域的眷屬，以調節魔力之名相遇、以眷屬之名相伴，伊得渡過了充實而美好的日子。
而人的生命有起始、也有終點，伊得送著眷屬一一遠行至他無法探訪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送行者成為即將啟程的人，垂垂老矣的伊得由衷感嘆──
這是很長、很好的一生。

08

「哎……崑西。」伊得踩著踟躕的腳步靠近，崑西身旁放著許多托帕叼來的果實、花朵，但男人並沒有反應，也不會再阻止托帕將食物藏在髮間了，他緩緩蹲下來，想觸碰卻又怕摸到冰涼的身軀。「吶……你能不能醒來啊？」

脫口說出當年未能說出口的請求，伊得忍了幾秒，嘴一扁、眼一閉，淚水宛如壞掉的水龍頭止不住地滑落，哀傷如浪潮不斷撲擊胸口，越哭越傷心，最終像被遺棄的孩子忍不住掩面痛哭。

人類眷屬比妖族眷屬的生命來得短暫，但每一位眷屬在他心中都是不可取代的人，每個人都佔據他生命中極大的比例。他曾經幻想著崑西能一直陪著自己，就跟妖族眷屬們一樣，然而男人還是離開了，如同參天巨木般安安靜靜地永遠沉睡。

「哭什麼，小鬼？」低沉動聽的聲音響在耳際，溫熱的掌心撫上臉頰，淚眼婆娑中，被吵醒的崑西一臉無奈。

「你──嗚……」伊得的眼淚掉得更兇，使得男人抹去他淚水的手套都沾濕了。

「受傷了？餓了？被欺負了？」崑西一連猜了幾樣都沒猜中，只好拍著哭到打嗝的人的背，希望能降低一點災情。「說話。」

「你、你醒了、嗚……」伊得埋進男人懷中抽泣，「我、我剛剛叫你都沒反應，托帕也堆了好多東西，但你都沒理會，我以為你……你死了。」

崑西不明所以。「只是睡著了。天氣很好。」

「嗯……你可以不要睡，多陪陪我嗎？」

「嗯？」

「我──沒、沒事，睡吧，崑西。」

「嗯？」

「我只是很想再抱抱你而已。」

伊得緊緊攬住男人，縱使這不過是幻術、是美夢，他希望能把這份溫存多留一秒鐘也好。

然而眨眼過後，依然是夜晚，滿臉淚痕的伊得與單手撐頰的玖夜對視，不知何時，托帕及月靈們也跑過來蹲在一旁。

「嘰？」

「沒、沒事，我沒事，只是做了一場很好的夢罷了。」伊得用袖子抹去眼痕，「玖夜，謝謝了。」

「嘖，還以為會看見什麼激情四射的場面，沒想到竟是如此無趣。」

伊得苦笑，當時他去見崑西最後一面時，其實玖夜也在現場，他們都是那場葬禮的參與者，怎麼還會奢望看見不該看見的場面呢？

崑西是唯一壽終正寢的人類眷屬，在此魔力消失怠盡之前，男人已經經歷過四次雙月互食，雖然後期有伊得一起調節魔力，但男人的魔力大不如前，再怎麼補充也補不滿，外表依然不變，人卻一步步走向死亡。

一如幻術中的場景，那一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前一夜森林下了一場雨，潤濕了新芽，林間生機蓬勃，小動物們紛紛探頭張望。

參天巨木之下，崑西換上一套祭典的禮服，躺靠著「老朋友」，黃色寶石一明一滅，托帕窩在男人頸邊，尾巴彷彿安慰般一下又一下地掃著胸膛。

崑西啞著聲：「別哭……不用哭……」

「沒哭。你摸，乾的。」伊得執起男人漸冷的手，碰了碰自己的眼角。「幸好你選的地方不算太偏僻，以後要找你也方便。」

崑西摸了摸伊得的臉龐，從對方故作堅強中讀到太多情緒，既然對方打算笑著送自己離開，那麼他也不該違背對方的心意。

「找我，做什麼呢？」

「唔嗯，跟你說說現在世事的變化啊，艾斯特又賺了多少錢、八雲做了多少好吃的料理，布儡跟可爾又做了哪些事情、玖夜又威脅我之類的，喔還有托帕是不是又偷吃到變胖了等等，反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要是聽得不耐煩，歡迎你來夢中跟我抗議。」

崑西想了想，「你會先嚇死。」

「誰嚇誰還不一定呢！」伊得挺胸笑了聲，「雖然現在還沒找到想未來想做什麼，不過眷屬們還在家裡等我，所以我會好好思考的。」

「嗯。」

「所以你不用擔心。」

「嗯。」

「再見，崑西。」

「……再見……」

崑西緩緩閉上眼睛，伊得接住原先撫摸自己臉龐的大掌，寶石從手背脫落敲在地面，他一路掛著微笑道再見，還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哭什麼呢，小少爺。」玖夜出聲，抬起他的下巴，由上而下揩去他的淚珠。「你應該要感到開心啊。」

「……開心？」人死去了，要怎麼開心？

「嗯啊，老朋友活了這麼久，總算能好好休息了，你不替他開心嗎？」

雙月互食結束，伊得是被玖夜扛回艾斯特的宅邸。

這三天魔力動盪的程度超乎想像，伊得居然體會一把崑西與玖夜的不舒服，但也因此加劇身體不適，伊得回過神已經躺在自己床舖，迷迷糊糊間有一種「時間到了」的預感，腦袋異樣清明卻提不起任何力氣。

陪床的可爾一邊抽泣著一邊跑到窗邊大喊：「主人醒了！」

待艾斯特、墨菲等眷屬衝進來，七嘴八舌地闡述心情，伊得終於明白原來自己睡了好幾天，而且魔力一直流失，無論他們怎麼做都無法阻止。

大致明白發生什麼事的伊得反過來安慰眾人：「應該只是舟車勞頓啦……別擔心……」

布儡馬上戳破寬慰的話。「但是達令的魔力一直消退，快感覺不到達令了。」

「……這樣啊。」伊得看著其他人擔憂的臉，想來真的是瞞不住了，他的時間應該要到終點了。「……那趁現在講一下好了。如果我死了的話，大家一定要找到目標，繼續活著喔。」

「伊得先生，不要說這種話……」八雲已經哭到泣不成聲，緊緊揪著被單。

可爾手足無措，「主人不要死……凱爾、凱爾也這麼說的，不要丟下我們……」

「達令要離開了嗎？什麼時候會回來呢？我要在這裡等達令嗎？」布儡有些不知所措，「達令要像休伊一樣離開我嗎？」

玖夜則靠在牆邊不發一語。

「這個嘛，其實是人類的必經之路……你們別哭了啊……」伊得喘了好幾口氣，力氣像倒轉的沙漏流失得飛快。「畢竟我是人類，活到現在能遇到大家真的超開心的……不管未來要做什麼，總之，要好好的活下去，去看更多的風景、認識更多的人，偶爾回來跟我說說你們遇到什麼趣事吧……」

布儡突然間口出狂言：「是因為祭壇的關係讓達令身體不好嗎？那我把它打爛，達令就不用調節祭壇，也能好好地保存魔力，這樣就能像休伊一樣強大了，也不會因為這樣而死掉。」

「別、別這樣，少年你這思想很危險啊，布儡你冷靜點……」伊得哭笑不得，「不是因為祭壇啦……是人類本來就有壽命的終點，崑西也是這樣……所以不要一直為我哭泣，我喜歡你們開心的模樣……」

「知道了，主人。」變成小蝙蝠模樣的艾斯特蹭了蹭伊得，「我們會在這裡等你的。」

「沒錯！相信一定會跟主人再見面的！」縮小的墨菲附和，拍動著小翅膀。

「主人……我跟凱爾會變得很強！變得更強！以後就能保護主人了！」

「伊得先生，我會、會好好鍛鍊廚藝的……希望我們下次再見的時候……嗚……」

「達令還會回來的吧？我會在這裡跟大家一起等達令回來喔！到時再告訴達令發生什麼事。」

「那真是太好了……」伊得緩緩掃過在場人的臉，希望能把這些最愛的人都牢牢記在腦海裡，下輩子，他們還要再相遇。「遇到你們，真是太好了……這真是個……很長、很好的一生……」

伊得緩緩斂下眼眸，墜入最純黑的夢鄉。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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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版的正文到此結束啦！修稿時有稍做改動，就不一一更新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要寫個便當本，但的確是想寫的題材，謝謝你們一路看完（艸）

關於本本，實體書會有一篇後日談，算是死後再相遇的部分Ｏｖ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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