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芳華

－序章－

三更子時，隱藏於山林瀑布旁的木屋裡仍透著一盞微弱的燭光；一名白衣男子靜靜地坐在床邊的軟凳上，手覆在床上女子的手上，一雙深遂的黑眸此刻正緊緊盯著她。
躺在床上的女子穿著一件白衣，白衣上畫滿了許多奇特的圖案；像是正在忍受著莫大的痛楚，她的秀眉緊蹙、雙唇略帶青紫，不停張著口呼氣，蒼白的兩頰不多時抽動著。
男子突然緊緊握住她的手，再看向她一眼，他拿起旁邊同樣畫滿奇特圖案的厚被，把女子蓋得密實、保暖後，他推開木門朝屋外空地走去。

「出來。」他站在空地上環視了一圈看似無人的四周，清冷的嗓音有著冷傲及絲絲隱於其下的著急。「出來，別逼我動手。」
「哎呀呀～何必如此心急呢！連我都還沒有現身就要攻擊我，這樣真是讓我感到很害怕很害怕捏！我一害怕，就會自動遺忘一些『重要的事情』耶……所以呢，你要好聲好氣的，這樣我才不會害怕的忘記某些『重要的事情』嘛。」
空氣中突然出現絲絲縷縷的紅，像誰正在快速地織出一襲紅紗，紅影團團、紛飛交錯，不多時，一名漾著天真無邪笑容的女孩出現在男子眼前。
男子對於眼前天真無邪的笑容毫無所動，只在看見她的第一眼閃過嫌惡。
「是妳。」這跟他約定的人不同。「我找的不是妳。」
「哎呀呀～我來跟他來並沒有什麼不同，不是嗎？」絳緋頂著天真無邪的笑容，笑意滿面的對男子說，完全視男子眼裡的嫌惡為無物。「反正他知道的我一定知道，而且……說不定今天我才是真的能替你解惑的人呢！」
「廢話少說。」他不想聽人廢話，尤其是眼前這個聒噪女。
「好兇唷！這樣人家真的會忘記──別動怒嘛，我說就是了。」嘖，真不好玩！原本還想在逗逗他的，但看到人家已經面露殺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好。
將凝在手掌上、蓄勢待發的氣勁收回，男子的臉色比之前更難看上三分。

「青縷現在是被仙氣所重傷，要救她只有三種方法：第一，打破她的神魂，直接讓她轉世投胎，橫豎你也是個仙，那幾百年如你不過是幾天罷了，一轉眼就到。而且青縷也會忘記這一世的恩恩怨怨，對你而言不也正好？」
只可惜……其他蠢仙人可不會這麼輕易讓青縷轉世投胎，輕則扣罰千年，重則打碎神靈。
「第二，」絳緋手掌一翻，一顆紅如燃燒般烈火的珠玉便浮在她手上。「把這顆『赤魄』讓她吞了，不要說仙氣，連你都傷不了她！但是……這顆『赤魄』可是我煉了千百年才煉成的，裡面除了我的妖力，也有『他』的妖力；所以只要青縷吞了這顆『赤魄』，不但能渡過這次難關，也會擁有僅次於我與『他』的妖力。而代價便是──青縷將跟我們一起生、一起死，只要其中一人先亡，其他兩人也會跟著喪命！更重要的一點是：吞了這顆『赤魄』，她將不會再有重為人或仙的機會，也會從半魔化為完全的魔人。」
基本上，她個人是比較喜歡第二個法子！要知道，每次都要跟一堆蠢仙人戰來戰去，那真的是一件很煩人的事情！畢竟，眼前的人是不可能讓青縷死的，如此一來，她們兩個至少可以過上好一段『悠閒』的時光。但要是被人發現使用了『赤魄』的代價，那她們三人可真的危險了，畢竟，死一個就會連帶死其他兩人呀！
「還有一種。」越聽下去，男子的心越是沉到谷底，難道真的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了嗎？「說！」環在胸前的手將衣袖抓得死緊，若非真的束手無策，他也不會在這聽她那些解決方法！
「最後一種嘛……」故意吊男子胃口，絳緋的眼睛靈活地轉了一圈，像極了正要來個大大惡作劇的頑童。
呵呵，不知道他聽完這個方法後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呢？真是令人期待呀！
「你應該沒忘記青縷是因為什麼而墜入魔道的吧！」聞言，男子眼裡閃過沉重的自責與哀痛，而清楚補捉到這神情的絳緋心情更好上三分。

「我知道你用仙氣凝了一顆『血心石』要給青縷。」
所謂的『血心石』也就是人們所說的『精魂』，是所有精力跟生命的結晶體；而『血心石』隱於心臟裡，所以人們說的心臟，其實在仙魔眼裡看來就是『血心石』，也簡稱叫『心』。
「但你現在若將我放在青縷體內、維持她神魂不滅的『血心石』給取出，換上你凝的那顆『心』，青縷可是會因為承受不住過大的力量而魂飛魄散的唷！除非嘛……你將她最原本的『心』還給她，或是嘛……用另一個法子也是能夠讓你的夢想成真啦！而且青縷也不再是魔物，說不定還能與你一同登入仙籍呢！
「這是青縷一直在做的事情，不過依青縷現在的情況，已經無法再繼續做這件事情了，除非有人可以代勞──」
「說重點！」一聽到她能化為正常人，甚至可以登入仙籍，不再是魔物、不用再被其他仙人追趕打殺，男子頓時燃起了一絲希望。
「重點就是：這個法子最能如你的意，但相對的，你也必須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什麼法子？」
「法子就是──你必須取得九十九位擁有仙籍資格的人的『血心石』，並以你一半的力量為青縷護體，將『血心石』一一放入青縷體內，最後再放入你為她凝的那顆『心』，一切就大功告成了！」絳緋看著眼前正天人交戰的男子，笑得更加天真、更加無邪，但眼裡的邪魅卻益發的張狂，讓人不小心便會掉入她奪魂的致命笑容裡。
「不過，你做得到嗎？」絳緋『好心』的打破男子尋找另解的想法。「這可是最後三解，不會再有其他法子了。」
「你對青縷的愛深到什麼地步，從你的決定就可以知曉。」呵呵，要殺的可是同道中人呢！況且瞞也不可能瞞上多少，過不久一定會東窗事發的，到時，可不知道會有什麼樣淒慘的下場呢！
「要提醒你的是，青縷身上雖有二十四顆『血心石』，但『血心石』一旦沒了『氣』的餵養，可跟廢物一般沒什麼兩樣。所以，你的時間可不多，縱使你能以仙力維持青縷的生命，『血心石』可等不了你慢吞吞的動作。」

絳緋走到男子跟前，將手搭在他心口，仰頭看他。

「何不妨讓我看看你所謂的『愛』呢？『引渡者』白涅。」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