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芳華

叮咚！

自從那天何燕不見過後，已過了五年多，這五年裡，我除了自己在放假時候到處尋人外，也請過徵信社調查，卻連個字都沒查出來。
但今日下午的訪客卻讓我大大地吃了一驚！

「你好，我是何燕的姊姊，我叫何鵑。」我看著門外那名高挑的短髮女子，心下非常的訝異，燕有姊姊？而且她姊姊還來找他？
「我想燕應該沒跟你提過我，不，我想應該說她沒提過何家的任何一個人吧！」何鵑從她的提包內翻了翻，最後居然找出了戶口名簿影本給我！？「但我有證明。」
她攤開戶口名簿影本，在何鵑旁的那欄，確確實實地寫了『何燕』兩個字。
「呃……請先進來吧。」我現在是丈二金鋼摸不著頭緒，我想，待客之道還是該有，更何況她是燕的姊姊。
豈料她居然搖搖頭。「不，我想先請你陪我去一個地方。」
「請等等，燕現在在哪裡？」這是我找了她五年來最想知道的事情。
「等去到那個地方，我會跟你說，燕在哪裡。」

第一幼稚園

我不懂為什麼何鵑要帶我來幼稚園，難道燕現在是在幼稚園教書嗎？
下了車，何鵑要司機先在一旁待命，我原以為她會帶我進去幼稚園找燕，但她卻只是把我帶進園長辦公室，然後請園長帶一位小朋友過來。

「鵑姨。」突然，一個粉嫩可愛的小女孩從園長手中掙脫，撲到何鵑懷中。
「小倩，今天有沒有乖乖的呀？」我看見何鵑把叫小倩的小女孩抱在自己懷中，很關切的問她。
「有！小倩最乖了，小倩一直乖乖等鵑姨來唷！」小倩開心的笑著，大大的酒渦毫不吝嗇的展現給眾人觀看。「叔叔，你是誰？」
我回神，原來小倩正在問我，我是誰。「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只好看向何鵑。
「小倩乖，先跟園長阿姨出去等鵑姨好不好？」何鵑看見我的不知所措，便轉移了小倩的注意力，同時要園長帶著小倩出去。

「帶我來這看小孩，跟燕在這裡有什麼關係嗎？」我問，語氣有點微惱，因為我搞不懂何鵑這個人到底要做些什麼。
「當然有關係。」何鵑拿起剛才員工送來的茶，喝了一口。「小倩是你的孩子。」
原本我看著窗外等家長接送的小孩在庭院玩耍，聽到何鵑的這句話，我整個人嚇到，火速轉頭回來看她。
「小倩是……我的……孩子？」有沒有搞錯！？燕離開了五年多，五年後我居然蹦出一個孩子來！
「是。五年前燕懷了孕，到我那邊，麻煩我幫她扶養小倩，直到……直到小倩五歲左右再跟你聯絡。」
「妳說燕在五年前到妳那邊，然後要妳五年後再跟我聯絡！？這會不會太扯了一點？麻煩妳要編謊話也得先打過草稿！」
「我沒有騙你。不信的話，我們可以做DNA鑑定，但前提是……你有要這個孩子嗎？」何鵑完全不理我氣到跳腳，抬起頭以絕對的冷靜看著我。
那個眼神跟燕很像，一種冷漠到會讓人不自覺閉上嘴巴的眼神。
我搔搔頭，砰的一聲像灘爛泥般跌坐到沙發椅上。「為什麼當初燕會到妳那邊？照妳這樣一說，燕在五年前就懷孕了，但為什麼她不跟我說？！」
「燕的身體是撐不過生產時的劇痛的。」淡淡的，何鵑說起這件事的口吻，像是不在乎。
但我在之後才發現，那是因為太過在乎，每提到一次心就像被活生生剖開一般的痛楚。
「什麼？！」
「那個，我下次再跟你說吧。」
「那燕呢？燕到底在哪裡！？」既然不能知道五年前為什麼燕到她何鵑那邊，那他總可以知道燕到底在哪裡吧！
「……她走了。」
走了？「跟誰走了？什麼時候走的？」我握住何鵑的手，力量大到連我自己的手都在顫抖。
「五年前。」何鵑沒掙扎，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跟誰走的！？」我大吼，聲音大到外面的孩子都往我這邊看來。
何鵑抿著唇，冷淡的眼神裡有著難以說出的哀痛，但語氣仍是一樣的冷──

「上帝。」
※※※
「燕的心臟不好，她患有先天性複雜性心臟病。醫生說，她能活到２２幾歲真的是一大奇蹟。」
「孩子是跟你住在一起有的，但她知道，她不可能能撐過生產，所以……她離開了你。」
「她知道她的生命註定在２２歲那年消失，但她堅決要留下小倩這個孩子。」
「所以……你自己好好考慮，到底要不要小倩吧……」

最後何鵑在回程的車上將燕為什麼離開，又為什麼會有小倩這孩子的原因全告訴了我，最後她塞了一張她公司的名片給我，要我想清楚之後再打給她。
上公寓前我看了一下，那從上車後就開始睡覺的小女孩，那就是燕留下的禮物。
小倩，是燕生命的延續。

「爸爸，你好了沒有呀？」稚嫩的童音從另一頭的青石路傳來。
我回頭，是何鵑帶著小倩；在從幼稚園回到家之後，我決定要帶回我的孩子，那是燕留給我的禮物，是另一個燕哪！
而今年，我來到了燕長眠的地方，是何家的墓園。
看著照片上的她，就如同當年我遇見她時的美麗，一樣的迷人，一樣的謎；總揚著那一抹神秘的淺笑，在她生命的最終留下了最大的驚喜給我。
我猜不透她的想法，但她的作法真的，真的影響了我。

「明年，我會再來看妳。」我捻熄煙，傾身在她的照片上親了一下。

木棉花開了，風不知何時又斜斜地吹起。
一團烈火般的花飄在何燕的墓前，綻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