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芳華

第一章　下

他是受到沈老爺之託，才會在今日來到沈府，原是要來跟沈老爺談談沈斂的事情，沒想到……卻看到這一幕。
於情於理，他都必須要救下沈斂，這是他唯一且深感驕傲的徒弟，更是沈家的獨子，而且－－他也不希望看見一個什麼感覺都沒有的女娃，犯下血腥的過錯。
倘若她永遠不明白她做過的事，或許也是一件好事，對她自己而言；但，若是有一天，她明白了自己以前曾做過的事，悔恨將是排山倒海而來！
但他明白，這個女娃，永遠也脫離不了這血腥的世界！

一個人的手已沾上了鮮血，又怎麼可能洗的乾淨？
染缸裡的布，再怎麼漂白，顏色終究不會完全褪去。

「唉……」低低的嘆了一聲，老人向黑衣男人那看了一眼，眼瞳裡有種無法說清的情緒，似愛憐、似悔恨。
那孩子……終究還是偏離了正路呀……
收回眼神，老人抱著沈斂消失；迷濛舉步要追，男人卻叫住她。
「迷濛，不用追了。」再追也是無用，那老者的功力比迷濛強上太多，去只是白白送死，不值得。「過來。」迷濛當真停下追人的腳步，走回男人的身邊。

那老者若他沒記錯，應該就是五十年前，讓各大門派聞風喪膽的奇人－－『幻劍』汪榆松。
他是武術界裡百年難得一見的怪才，當年以十五歲的年輕之姿，一人帶著愛劍『無幻』獨挑江湖九大山莊之首－－慕容劍莊；全莊上下三百多條人命無一倖免，一個個都被砍下頭顱，慕容劍莊裡全都是滿滿的屍首，就連劍法獨步天下的慕容莊主也被砍掉了腦袋，不過更慘的是，慕容莊主是被砍成五段屍身，讓收到求救訊號而趕來救援的人驚懼不已！
原本的九大山莊之首被滅了，其他八大山莊的莊主決定集結眾人之力，聯合發出狙殺令，美其明是要替慕容劍莊報仇，暗地裡卻是怕步上慕容劍莊的後塵；可惜的是－－狙殺令並未成功，而且還在五年之內都賠上了性命，血染八大山莊。
在那之後的三十年內，各大門派一一慘遭毒手，江湖上人人自危，不知道哪一天自個兒也會變成了人家的劍下亡魂。
但晚年『幻劍』汪榆松卻突然遁入空門，法號「了塵」；並對江湖上宣佈就此不再過問江湖之事，只望專心禮佛，腥風血雨的五十年就此告一個段落。
至於他為什麼會突然遁入空門，江湖上傳聞不一：有的說他是被以前的劍下亡魂所縛困，決定入佛門贖罪；也有人說他是因為被佛門大師「智空」所開導，決定入佛門望洗清之前的血罪……眾說紛紜，誰也說不準到底『幻劍』汪榆松是因為發生了什麼事而決定遁入空門。
當然，之前被殺死的人太多太多，有的人當然會想報仇，可是江湖上怎麼找也找不到他，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近年來，江湖又新傳聞他收了一個弟子，沒想到……會是邗城沈府的獨子。

老傢伙，以為新收的弟子就能阻止他嗎？太過可笑了吧。

男人對於被救走的沈斂，只是笑了一笑，完全不以為意。

而地上的沈老爺，一聽見『師父』二字，心中的大石總算是落下了地。「你們……為什麼要殺盡沈府？」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他總要知道，是什麼原因害得沈府落得如此下場。「為什麼？」
男人突然猖狂的笑了起來，複問著沈老爺的問題，「為什麼？哈哈，這倒也是個好問題，我來想想該怎麼告訴你，我的答案。」隨手捻起布幔上的珠子，在手間來回觸摸。
「我的答案就是－－」男人斂下了眼，「死人犯不著知道那麼多，知道也不代表你不會死。」手上珠子疾射，沈老爺還沒會意過來，眉心間已被穿了個洞，可憐的他，到死還是不知道為何被滅門！

沒用的傢伙。「桐，放火燒了吧！」省得礙眼。
聳聳肩，「怎麼，為他們火葬嗎？」留下一句微諷的話，桐離身去準備。
看向地上的沈老爺，男人低語。「真要怪，就怪你跟魅莊結識吧！」
＊＊＊
站在遠處看著原是沈府的地方，陷入一片火海，火光遠遠映照著迷濛白晢的臉；仍然是沒有任何表情的站立在一旁，對眼前所有的一切皆漠不關心。
只有『主人』的命令才能驅使她做任何事，殺人，不過是其中之一。

這一夜，東街沈府慘遭滅門，在未燒盡的屍骸中，發現盡是斷裂的手腳，研判是被利刃一節一節砍斷。
當然沒有人知道，滅了沈府的，是一位年僅７歲的女孩。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