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芳華

【UNLIGHT／雙艾】《局．貳之參》

明白艾依查庫並不想示弱，只是無法承受。

於是他用力攬緊對方，剛才在睡夢中遭到獸襲，緊急用品大多留在帳內，在懷中胡亂摸索著，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只藥盒，但是治療刀傷的藥品要如何治療血流不止的右眼，或者該說，如何能治療變異的右眼？

雖然在扳開手掌的下一秒，艾依查庫又死死遮住右眼，可是他已經看見了，艾依查庫的眼球長出黑色的細毛、宛如觸手般向外擴張著，再這樣下去，蔓延的毒素會讓艾依查庫死亡。

吞嚥一口口水，他知道要怎麼做才能換得一線生機，但是那太沉重了。

而且不能確保一定成功。

如此一來，他要揹負的不單單是艾依查庫的命，還有往後的人生，可是他不是神，他無法擔保艾依查庫往後不會因此怨恨他。

「艾伯……活……」似是終於清醒了些，或者這只是迴光返照，艾依查庫在他思索的當下，突地抓住他的手，因淚霧而顯得模糊的藍眸透著一股堅韌，彷彿告訴自己，不要放棄他，不要放棄希望！「……我要活……」

「把它挖出來！」

──在下達命令的瞬間，他真切的感覺到自己的殘忍，他怎麼能叫艾依查庫動手？他有什麼資格下這樣的命令！

驀然聽到遠處傳來陣陣獸犼，明白這裡並非安全之地，他現在無力抵擋眾多怪物，只能帶著艾依查庫繼續逃命。

但就在他打算揹起對方時，驚見艾依查庫真將手指插進眼窩，繃緊的身軀、仰起的脖頸連青筋都曝露出來，硬生生將自己的右眼摳出，砸到一旁泥地。

異變的眼珠落地後竟微微掙動著，本能的拿起銀劍將那詭異的物品一劍刺穿，至於艾依查庫癱軟在他懷中，奄奄一息。

詭譎的血黑中帶紅，最初的驚愣已過，他趕緊脫下襯衣，除卻撕成幾條長狀的布之外，其他的揉成布團緊緊塞在艾依查庫的眼眶中，然後用長條布纏繞在傷處，試圖阻止血液留下。

「艾伯……」不過艾依查庫卻在此刻露出虛弱的笑容，「……活、著。」

「當然。」點點頭，他再次揹起對方，繼續尋找到城鎮。

──他不會讓艾依查庫死在這種地方，這不該是終點，他們那麼努力的活著，不是為了白白葬送性命。

艾伯李斯特束手無策。

那天當他好不容易找到城鎮，原本要將艾依查庫送往醫院醫治，但是當他走到醫院外頭時，卻發現上頭貼著通緝佈告，聯隊成員都受到感染，必須直接「清除」。

雖然身上的衣物在經過森林為了集水跟製成布條已然用盡，但是被認出的風險還是太大，尤其是艾依查庫的傷口一看就知道是遭受怪物攻擊的傷勢，一送進醫院就準備被處決。

於是只能轉身離開，典當身上唯一值錢的物品，找到一戶農家借宿，偽裝成逃難的人民，每日幫忙農戶做工，試圖集資買一些更有效用的醫藥品。

「啊──」

剛下工抱著一堆民生用品，快步歸家的艾伯李斯特，在聽到慘叫聲時驀地衝上樓，快手腳的打開門後扔下手中的東西，撲上床壓制對方。

昏暗的房間裡充滿異味，艾依查庫躺在床舖不斷掙動，四肢被布條拉開綑綁呈大字型，右眼塞了一團白布，已浸染成紅色。

眼眶中雖然沒有眼球，可是毒素並未跟著消除，彷彿頑強的霉菌無法確切清除，再加上無法到醫院接受治療，造成高燒不斷，在死亡邊緣遊走。

更要緊的是，艾依查庫產生異變，整個人變得十分具有攻擊性，好幾次兩人對打起來，幾乎要掀了這間小屋，最後他只能以武力完全壓制。

「艾依查庫！」

掌下的溫度高得嚇人，他一度擔心艾依查庫會不會燒壞腦子，只能不斷的冰敷，希望能降溫。

「嗷……」眼看制不住對方，艾伯李斯特往後退到床沿拿起自己的銀劍，銀白色的熾雷將小房間照得耀眼，揮下的刀刃挾著閃電，用雷擊打倒對方，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你給我清醒點！」丟下銀劍，他走上前抓著對方狠狠賞了一巴掌，只盼艾依查庫能清醒過來。

只有清醒過來，以意志力控制身軀才有可能像他一樣壓抑異變，甚至成為自己的武器。

「……艾……伯……」藍眸終於定焦在他身上，艾依查庫消瘦的臉龐努力的勾起笑。

「你給我醒著，艾依查庫。」摸摸額際，溫度仍舊高得嚇人，艾伯李斯特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冒險將人送進醫院。

「我……盡量……」虛弱的吐出字，艾依查庫彷彿壞掉的幫浦，無法順利呼吸。

「盡量？」在他聽到這句話時，腦子像被大榔頭狠狠敲了一下，心中的怒火猛然竄出，宛如滔天烈焰般正熊熊燃燒著，下一秒狠狠揪住對方的領子，大吼出聲。「他媽的沒有盡量，我要你保持清醒你就是得這樣做！」

「哈……」不知為什麼，艾依查庫突然笑出聲，「……遵、命……主人……」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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