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神道愛之介(AdamX菊池忠(Snake

※有私設,此章無H。

我賦予你決生定死的權力,你卻未曾執行。

 

週五的凌晨一點,菊池忠總算處理完工事並洗漱完畢,已經就寢的他,心還掛在隔兩間房距離的神道愛之介身上。

按照以往累得半死的狀態,菊池忠理應倒床一秒斷電,可是今夜總睡不踏實,不祥的預感縈繞心頭。

上個週末,他們意外在S以外撞見故人,當晚他因為擔心男人的情緒與精神狀態結果失眠,而隔日神道愛之介神色如常地跑行程,彷彿真如對方所言,那些事情早無法對男人產生一丁半點的負面影響。

可是今日一整天他莫名其妙地心神不寧,總覺得空氣中有根無形的線繃到極致,只等最後一粒塵埃落於其上,繃斷的線將回彈繼而割裂假象,露出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的真實。

翻來覆去都睡不著,最後菊池忠決定去神道愛之介的寢室看一眼,只要確認少爺好好地躺在床上睡覺,那他也能安心回房入睡。

靜悄悄的夜晚,菊池忠摸黑踩過吸音地毯,站在男人寢室的門口幾度抬手又放下,始終在敲與不敲門間猶豫,怕敲了門吵醒人,但不敲門就進去更是沒禮貌,他差點像個陀螺開始轉圈。

當他下定決心叩門時,一股濃郁花香循著走廊飄來,淺淺足音竄入耳膜,菊池忠回首,只見神道愛之介站在樓梯口相對眼。

「愛──」

「你怎麼來了。」懷中抱著一束玫瑰花的神道愛之介打斷話頭,側了一下頸子打量他,隨即噙起微笑邁步而來,危險氣息與玫瑰香氣迎面撲來,菊池忠用盡力氣把腳跟釘在原地,才扼阻想後退的本能。「你來看我睡著沒有?」

「是的。」菊池忠深深皺起眉頭,現在所處之地是神道宅、並非礦山賽道,男人的狀態明顯不太穩定,既不像平常在S上的恣意張狂,更不同平日的冷靜自持,更別提穿著一身單薄襯衫西褲在深夜走去花園摘花,每一項行為都是警訊。

「我去花園走了一趟,玫瑰開了,很久沒去了,這些花從以前就在那邊,就跟雕塑與路燈一樣,都是歷史的見證者。」神道愛之介撥弄花朵,五指肆意揉搓著脆弱而柔軟的花瓣,花香與纖維的液體沾染了指頭,然後擦過菊池忠眼角的淚痣。「他們看了太多齷齪的事情,你不覺得嗎?」

菊池忠深呼吸,顯然直覺並沒有出差錯。「這些花草已經換過很多次了,不會是最早的那一批花,它們當然也不會看見齷齪的事情。」

「那可真像。像你、像我、像這個地方。」

神道愛之介扯高一邊的唇角,把玫瑰花塞進菊池忠手中,又揉碎更多的花朵並將其汁液塗在眼前人的臉龐、脖頸,濃郁的玫瑰花香彰顯存在感,讓眼前這位躲在影子裡的人再也無法躲藏,他只要循著香氣就能牢牢抓住對方。

「忠,你變髒了。」男人白皙的臉龐殘餘些許花瓣,神道愛之介卻湊近用舌尖輕巧地捲走那片殘瓣。「我也弄髒了手。」

菊池忠閉了閉眼睛,碧眸閃過愧疚與自責,男人說的那些話都有所影射,每一個影射都像枝利箭狠狠刺進他的心臟,愛之介少爺本來不會變成這樣子,是自己擅自給予了對方選擇,卻忘記那與少爺格格不入,他沒能及時清醒、反而一再糊塗,再然後憾事無可避免的發生了──這些都是因為他帶來的,是他弄髒了神道愛之介,是他的過錯。

「不,您並不髒。絕不。」菊池忠堅定地說,他會用盡全力維護神道愛之介一生乾淨,保證這人會踏上光明的坦途,受人尊敬,他不可能再重蹈覆徹!「我會──」

然而沒等他說完諾言,神道愛之介便自顧自地進門,留下一扇未闔攏的房門,黑暗裡透露一絲微光,像極了深海鮟鱇類顎下的那盞發光器,引誘著獵物朝著光源走去,握緊花束,玫瑰花花刺紮進掌中,菊池忠深吸一口氣踏進房內,只要能讓神道愛之介穩定下來,就算前方是地獄,他也樂於前往。

當然,他希望墜入地獄的是自己。

緩緩關上房門,他鞋尖躺著一件白襯衫,然後是皮帶、鞋子、西裝褲最後是內褲,從房門一路蜿蜒到浴室門口,大敞的浴室門傳來低沉的注水聲,顯示水位快要滿了,熱氣透出門框,顯而易見的邀請,菊池忠自然沒有逃避的選項。

把花束放到桌几,順手整理好隨意擱置在上頭的老舊標本集,當菊池忠踏入浴室時,神道愛之介正面對著他,踩在蓄滿水的浴池邊緣,對視瞬間朝他勾起唇角,緊接著雙手一攤,像擁抱天空似地以大字型往後倒去──

「愛之介!」

菊池忠暴吼一聲,從出社會以來他還未曾不管不顧地衝刺,卻在這個夜晚因受驚而爆發畢生跑步的最快速度,只為接住那個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水花高高濺起,水波如浪漫過浴池邊緣,嘩啦啦地沖刷磁磚,朝著出水口奔逃,盪漾的餘波因反作用力砸上牆面,此時能平躺三人的大浴池中央跪著一個渾身濕透的男人。

菊池忠在神道愛之介的身軀即將砸破水面時撲抱住對方,就算有浮力的支撐,但重力加速度的情況下,他還是撐不住兩人的體重,先是側身撞到池底,水灌入耳鼻,嗆咳間連忙支起身體浮出水面──電光火石間做完一系列動作的他胸膛劇烈起伏,整個人因巨大的衝擊難以回神,雙手死死箝住懷中人,無意識地盯著那雙帶笑的紅眸,以及不斷開闔的唇瓣。

「忠、忠,回神。」神道愛之介喊了幾聲才讓碧眸男人回魂,半仰躺在男人臂彎裡的他彷彿渾然未覺菊池忠的害怕,也不因對方收緊的雙臂而感到疼痛。「這裡有水,我們不會有事的。」

「……」菊池忠抖擻著嘴唇,說不出隻字片語。

「沒事了,忠,你接住了我。」

聞言,菊池忠猛地咳了起來,快從喉嚨跳出來的心臟總算落回胸膛,眼見懷裡的神道愛之介還能笑著說話,那瞬間他多想像電視劇上演的那樣破口大罵,可是先湧進腦袋的想法還是慶幸自己接住了男人。

「愛之介少爺……」菊池忠垂眸與神道愛之介對視,那雙紅眸如魔性之眼充滿魅惑,如紅寶石折射的流光般炫目,誘使人一步步靠近,但觸摸時才知那是一簇業火,那是從地獄裡來,能將自身也燃盡的火焰。

「怕什麼呢,忠,我們已經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了。」神道愛之介抽出手,虎口搭著男人頸部,全無起身的意願,全靠水的浮力與菊池忠的力氣才不至於沉入水底。

「我……」菊池忠腦袋空白,想說的話都被那雙紅眸燒得精光,火山噴發的岩漿如血,所經之處土焦草枯,高溫的火山灰掩埋闊土的瞬間,有一些祕密與念頭將被永遠封存。

「忠,我若真想選擇結束生命,你也不會成為見證人。」

菊池忠瞳仁一豎,雙臂猛然縮緊,如同蟒蛇纏緊獵物不讓其有逃脫的機會,強大的力量勒在肋間,迫得神道愛之介呼吸一滯,但他依然保持著微笑與風度。

「但這只是信任遊戲,我說了,你接住了我。就像拋接球一樣,我拋你接。你接住了我,所以你可以放開我了,忠。」

「……太危險了……少爺,太危險了……」菊池忠分不清這段話裡哪些是虛、哪些是實,他只知道浴池看似深卻遠遠不足以承載一個人跳水的重量,如果他沒有接到對方怎麼辦?頭顱會先撞到浴池,然後鮮血會染紅整缸水,這種萬一的意外,他是萬萬不可能能承受的!

而且這怎麼能說是遊戲?

萬一哪天他慢了一步怎麼辦?

萬一哪天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怎麼辦?

但他更害怕的,是神道愛之介笑著說真有那一天,他不會告訴自己關於死訊的點點滴滴,可是這男人明明清楚,比起眼睜睜看著對方死去,他更不能接受對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向這世界告別。

如珠如刀的話語彈出男人舌尖的瞬間,菊池忠要用盡全力才能忍住快衝出口的質問,問問神道愛之介還有沒有良心?

「神情別這麼恐怖,忠,萬一怎麼了,那也不啻於是個好結局啊。」神道愛之介勾著男人的後頸開始施壓,迫使對方緩緩低下頭顱,這一刻的他恰如毒蛇吐著舌信,比魅惑更魅惑。「因為你會永遠記得我,忠。」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有看見屍體的菊池忠,將會用一輩子去追尋神道愛之介的下落,等待一個永不可能降臨的奇蹟。

「……請不要說這種話。」菊池忠並非第一次聽見類似的宣言,這男人明知自己是他的軟肋,卻總愛在肋間處捅進一刀又一刀,鮮血淋漓浸透自身,可他卻沒辦法出手阻止,罪魁禍首的他沒有要求男人的資格。「請您不要說這種話。」

「那你想要我怎樣呢,忠?」神道愛之介咧嘴一笑,濕透的藍髮遮住部分的眼神,卻遮不住從髮絲間洩露的狠戾及碎成星屑般的疲憊。「帶你一起嗎?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開?」

「如果您願──」

「那我們為何要拒絕死亡給予的懷抱?」

神道愛之介突然發力扣著菊池忠後頸一同沉入浴池底部,水波漫過口鼻眼睫與髮頂,晃盪不清的視線裡,紅眸是深處僅存的一抹光,倏地一堆氣泡遮掩了彼此的視線,那是挑戰、是藏鉤的魚餌、是菊池忠無法坐視不管、任其揮霍的生命。

關於生命的拉鋸戰,菊池忠永遠是神道愛之介的手下敗將,他湊上前吻住這個敬如神明的男人,以瀆神之姿分享最後一口氧氣。

──菊池忠之所以拒絕死亡的懷抱,是因為這世界還有神道愛之介的存在。

 

菊池忠十年如一日的生理時鐘,依然在早晨五點強悍地喚醒了他的神智,習慣性地試圖翻身,右側身體傳來的疼痛炸醒了腦門,後知後覺地回想起昨晚的事情:為了接住玩命的神道愛之介,他在浴池裡滑了一跤,身體撞到池底,今天恐怕要瘀青了。

「嗯……」耳廓處傳來男人低沉而不悅的喉音,菊池忠不再亂動。

晨光被厚重的遮光窗簾擋在外邊,昏暗的房間是最誘人入睡的光線,可是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清醒,只是被人鎖在懷中難以動彈,僅能睜著酸澀的雙眼數著天花板壁紙的紋路,等待把他當人抱枕的男人醒來,畢竟對於服務大眾的議員來說,就算是週末也不存在睡懶覺的可能性。

菊池忠的右手腕傳來一陣悶痛。

昨日他們好不容易離開浴池,他正躊躇要繼續待在少爺臥室直到對方入睡,以確保男人不再有其他自毀舉動;或是該信任對方,留給少爺整理思緒的個人空間時,擦著頭髮的神道愛之介突然走過來,抬手拉扯著他貼身的濕衣物。

「冷氣在運轉,你穿著濕衣服是想感冒嗎?」

「少爺,我等等回房間就會換掉了。」

菊池忠反射性抓住那雙手,對上了一雙隱隱約約翻湧起不悅的紅眸。

神道愛之介抽回手,繞過他翻箱倒櫃,室內氣氛倏地又像一根弦被無形之手拉緊。

還是待到男人上床睡覺為止吧。菊池忠嚥了一口口水,褪下濕透的襯衫晾掛於椅背,面對陰晴不定的神道愛之介,他真沒辦法安心地一走了之。

「忠,右手伸出來。」

身後傳來的呼喚令菊池忠不疑有他地伸手,緊接著冰涼銬上腕骨,瞠目結舌之際,手銬的另一頭咬上了神道愛之介的左手。

「愛之介少爺?等等,這個手銬從哪來的?不、等等,請解開這個。」菊池忠一不小心問出閃過腦門的第一個疑問,隨即才想起更重要的是銬在一起的話,他今晚不就得跟男人同床共枕嗎?

神道愛之介晃了晃手銬,打著呵欠逕自走向大床,菊池忠踉踉蹌蹌地跟上,打量著大床與地面的距離,卻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肩頭,砰地倒入床舖,男人則伏在他身上。

「褲子脫了,不要弄濕我的床。」神道愛之介盯著拖拖拉拉的菊池忠,並舉了舉銬在一起的手銬,言外之意無須言明。

無奈之餘,菊池忠便如神道愛之介一樣像兩個赤子裸裎著身體,剛躺進大床,男人的手便橫過來抱住自己,雖然想推開對方,可是相貼的肌膚傳來的涼意讓他還是放棄這個念頭,單手拉著棉被往上提了提,直到蓋住男人的肩膀,無意識地用左手輕拍其背部,像小時候哄著對方入睡一樣,規律的拍撫加上驚嚇過後湧來的放鬆,讓菊池忠不知不覺間也沉沉入睡。

再醒來時便是這略顯尷尬的場面,赤身裸體的兩人太容易擦槍走火,至少他已經感覺到自己與對方的某個部位,正隨著早晨欲望漸漸甦醒,如果能先從懷抱牢籠裡脫身的話那就好了,不然他可能還要再花一個小時處理洩欲的事。

菊池忠偏過頭看向晾掛在椅背的襯衫,除非神道愛之介醒來解開手銬,否則他怎樣都不可能能搆著衣服。

這個願望在六點時終於有了實現的可能,因為壓著他的人總算清醒。

「愛之介少爺,請起床。」

神道愛之介埋在菊池忠頸項處用力吐出鼻息,正想翻身繼續睡卻拉扯到手銬,劇痛從腕骨襲來,也喚醒了神智。

「您還好嗎?」菊池忠沒漏聽男人倒抽了那口氣,連忙起身察看。「鑰匙……」

神道愛之介一把將人推回原位,跨坐在男人腹部,摸索著昨晚扔在床頭跪的鑰匙,打開連結兩人的鎖。

「幾點了?」神道愛之介頭痛欲裂,夢中紛擾的情境讓他一覺醒來更覺疲憊,支離破碎的場景,標本箱、玫瑰花與心臟,還有鎂光燈與人群,每一項都是現實的翻版。

「五點多,您可以再睡一會。」右手重獲自由,菊池忠想趕緊處理一下自己的儀容,回房換套新衣服,但前提是身上這尊大佛願意紆尊降貴地移動尊軀。「請容我先起身。」

「想去哪?」神道愛之介瞇起紅眸,語氣不善。「我還在這裡,你想去哪?」

「回去房間換套衣服。」菊池忠瞟向掛在椅背的襯衫一眼,因為沒有用衣架撐起來,整件衣服已經皺成梅乾,他得趁傭人們還沒上樓打掃前先溜回去才行,否則不管是不是要穿著梅乾襯衫,還是裸著上身出門都不是個好選項。「我會回來叫您的。」

「可是你沒有回來。」神道愛之介眼神陰鬱地撫過身下的胸膛,「你沒有回來。」

「我一直在這裡沒有離開。」菊池忠納悶,他從昨晚就一直被壓著動彈不得,還能跑去哪裡?

「夢裡的你沒有回來,你回不來,忠。」

雖然不清楚男人究竟做了什麼惡夢,但先把人哄起身比較重要。「聽說夢跟現實都是相反的,所以現實的我的確會待在您身邊的,少爺。」

這番說辭顯然沒有讓神道愛之介放心,昨晚在水裡的親暱舉止消弭了部分的陰霾,可隔了一夜,那些被壓下的陰暗面又悄悄回籠,他俯身把一段囈語餵進菊池忠耳裡,與此同時在脖頸處留下濕吻,鼓鼓跳動的動脈充盈著活力。

「我應該把你的衣服藏起來,就像藏起天女的羽衣,你便哪裡也去不了。」

「我還在這裡,愛之介少爺。」

菊池忠想,若哪天聽到神道愛之介要殺了自己也不會感到意外,如果口頭發洩就能排解負面情緒的話,那再好不過了。

神道愛之介在菊池忠面頰輕啄一口後,總算起身放對方一馬,浴池裡還是滿水位,洗漱時他看見菊池忠垂著右手,通常男人是用右手拎著毛巾的。

「你的手怎麼了?」神道愛之介接過毛巾,白襯衫隱隱約約透出底下肌膚的青紫色。「沒事。」

菊池忠語氣依舊,身體卻本能地向後側了一下,試圖遮擋窺探的目光,可是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神道愛之介出手扣住臂膀時,他的眉眼難得扭曲了下。於是這件梅乾襯衫很快就被剝離上身,青青紫紫遍佈菊池忠右側,尤以手臂與肩膀最為嚴重,神道愛之介一回想就知道這是昨晚為了接住自己的痕跡。

蠢死了。蠢狗。怎麼可以這麼蠢。

雖然姨母們從小管教自己,拿起高高的戒尺打在前臂內側,總會說那是愛的行為,可這種行為他從來沒動手施加在菊池忠身上,如今刺目的顏色卻顯現在對方身上,他果然還是應該在這人面前收斂自己嗎?

「只是一點小撞傷而已,等等我會去上藥。」菊池忠試圖抽回手臂,看著面上陰晴不定的男人,剛剛果然就該忍痛如常行動才對。

神道愛之介輕蔑地勾起了唇角,淺淺地哼了一聲,放下了對手臂的箝制,詭譎的平靜蔓延於兩人之間,菊池忠重新穿回襯衫,衣服已經皺得不成樣。好不容易終於服侍男人穿戴完畢,躬身告退回到自己房間洗漱完,卻見神道愛之介也跟了過來,手裡還拿著從櫃子翻出來的無味無色藥膏。

「少爺,怎麼了?」

「你不是要上藥?你一個人怎麼推開藥膏?」神道愛之介解開袖釦,反折袖口。「過來,我幫你。」

菊池忠披著毛巾出來,沒料到神道愛之介也在。「這個我自己來就行了……」

「快點,別讓我說第三次。」

神道愛之介橫來一眼,菊池忠只好坐到椅上,冰涼的藥膏經由指腹推在瘀傷處帶來疼痛,碧眸男人眼皮一跳,下顎微微一抽硬是忍住聲音,自己推藥跟別人上藥是不一樣的,因為人的本能就是痛的時候會放輕手勁,但是別人動手的話可不會顧忌這麼多。

「忍耐。不推開的話,你這週末只能當獨臂俠了。」神道愛之介反用當年菊池忠替他推藥時說的話堵住求饒。

剛玩滑板時總是三天一小摔、五天一大摔的,那時菊池忠就會幫他推藥,痛得淚眼汪汪哀求手下留情時,對方也是說出這種冷酷無情的話呢。

「……是。」

當傷處都上完藥,菊池忠也出了一身冷汗,洗完手回來的神道愛之介見男人的衣櫃是清一色的西裝,一套套已搭配完畢,除了對方手上那套獨獨缺了領帶的西裝,然後男人隨便抽一條寶藍色的領帶。

「忠,你這套西裝不是配那條領帶吧?」神道愛之介知道菊池忠一向懶得搭配服飾,但為了不墮神道家的面子,總是去成裝店隨意選幾套交替穿。

「因為原本搭配此套的領帶送洗,所以我就先用其他備用的頂替。」菊池忠木訥地回答,不明白這有什麼問題。

「太暗了。你乾脆把襯衫也換成黑色算了。」神道愛之介對菊池忠的時尚品味不敢恭維,深色西裝外套搭上深色領帶,黯淡成這樣是要當影武者嗎?他走上前撥掉那條暗色系領帶,抽開自己那條粉色領帶,在男人震驚的目光下把人轉過半圈正對穿衣鏡,從後方替人繫上領帶。

「愛之介少爺這樣不──嗚!」

神道愛之介修長的手指橫過菊池忠肩膀,別的不說,這完全不合規矩,哪有老闆替秘書繫領帶的!但他剛想制止,後頸就被狠狠吮出一唇吻痕,將露未露地卡在頸椎處,繫好領帶後可以遮去大半,可是仍有暴露的風險。

「我樂意,忠。」像在解釋自己的行為又像在宣告自身作為,神道愛之介的唇瓣還流連於頸後,威脅意味相當明顯,再往上一點點,衣領就蓋不住吻痕了,有經驗的人都會知道那是什麼,菊池忠只好像個人台乖乖地承受。「乖。」

男人手指靈活地替懷中人打上自己的領帶,一點一點縮緊布圈的尺寸,兩人視線在鏡中交匯,神道愛之介沒有錯過綠眸中的倔強與無奈,他喜歡看對方無可奈何地縱容自己的表情,那令他覺得自己在這男人心中的地位無可動搖,也不比「神道」二字還低。

但他並沒有忘記菊池忠身上的傷,如果不是他發現的話,這傢伙永遠也不會吐露一字,他想,菊池忠一定沒有發現投向他的眼神往往帶著愧疚與決絕,那是殉道者的眼神。

可這種決然的、無論對菊池忠這個人做什麼都可以的決心,並不會讓神道愛之介產生把無法排解的壓力發洩在對方身上的念頭,就算那是男人的希冀。

畢竟去踩踏彎折伏地的小草沒有任何成就感,而他要的從來是勢均力敵的對抗,寧可菊池忠硬起來對他說些狠話,也不想男人唯唯諾諾地遵從他的命令而沒有半點自我。

突然間,神道愛之介的手機震動了下,「右邊口袋,拿出來。」

「是。」不容轉身的情況下,菊池忠只能倚賴鏡面反向摸索,一點一點接近西裝褲的右邊口袋,稍一不慎可能會摸到不該摸的部位,他找到口袋入口反手挾住機身抽了出來。

「打開看看,誰傳訊息了。」神道愛之介的手機能用指紋開機,除了自身的指紋以外,菊池忠的指紋也被錄了進去──雖然男人曾經建議這麼做風險太大,但相動的,對方的手機他也能打開,這是他強制成立的「等價交換」──成為唯二能打開他手機的人。

手機螢幕亮起,最主要的是兩則訊息,其中一則是高野議員傳來的照片,正是一群人在喬的餐廳的合影;第二則是喬與Cherry blossom建立的群組邀請。

那瞬間,男人原先被安撫好的負面情緒又如颱風天的大海浪潮翻湧,這兩人為何如此陰魂不散?一定要再三逼他回想當年?當年有什麼好?對這兩個傢伙來說或許是不可替代的美好回憶,但對他來說,每次只要想起高中的日子,他就無可避免地回想起那骯髒的焚化爐、骯髒的大人們與骯髒的手段,無所不用及極地破壞他僅有的快樂!

還有菊池忠唯一一次的背叛,剮心剜骨的痛楚不比被烈火焚身還輕。

「唔。」

淺淺的悶哼如水滴砸破水面,神道愛之介回過神,雙手不知何時扯緊了領帶兩端,要是菊池忠沒有因為生理反應出聲,他可能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勒死這男人,而這個人還直挺挺地任他擺布,一點也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真是夠了。

神道愛之介重新將領帶調整到舒適的寬度,並從後方搭著菊池忠肩膀。

「我要去Crazy rock。兩週後,舊路線,我需要一個勇敢的挑戰者。」

頸間一圈暗紅的菊池忠瞠大綠眸,想回頭勸說卻被先一步箝住下顎,迫使他從鏡面閱讀男人的神情,同時也阻斷他啟唇的任何可能。

「我很期待。而你會完成我的期待,對嗎?」

良久的視線角力後,菊池忠默默垂下眼簾。「是的,我會安排。」

 

(續)

***

這章的愛總有一點病(艸)至於手銬哪裡來的,嗯,可能是某些情趣時刻在用的吧(????

然後寫到失智的我一度搞不清楚BD的特典裡,忠到底是左手當毛巾架還是右手當毛巾架OTZ

下一章預計有肉,但是前提是要先寫完(崩潰)

如果有人看完能跟阿襲聊聊也很歡迎喔(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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