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牛島若利X及川徹
※原作向,有私設
像候鳥飛去,留下了一個北極
我把太陽大聲叫醒,還一身率性
──孫燕姿〈風衣〉
【15】
「教練再見。」
「嗯,明天見啊,記得回家好好放鬆,不要練習過度。」
「知道了,教練掰。」
晚間,及川徹從任教的球隊離開,開著代步的轎車駛出球隊基地時遇到自家球員,他們多是剛從體大畢業的孩子,剛進入日本V1聯盟拿到第一份薪水,不免用力過度,訓練過量。
說來有趣,當年他為了打球選擇歸化成阿根廷籍,結果退役後應邀日本V1聯盟的邀請,回日本擔任某隊教練,為日本培養下個世代的排球選手。
無獨有偶的是在他退役不久,牛島若利也因為一次意外運動傷害而退役,雖然目前已恢復如常,但當時因此而錯過一場重要的比賽,最後對方毅然絕然地退役回國。
於是他們意外地雙雙回到日本,意外地在同個縣市任教,然後同居了。
但這決定及川徹並不確定是對是錯。
他們一直是遠距離戀愛,都是早早離家獨立生活的人,生活習慣大相逕庭,光是回家先洗澡還是睡前再洗澡的習慣就不同──雖然換個好處想,並不會兩人都要用浴室結果還得先大吵一架──,而這不過是冰山一角,生活上有太多瑣事,不計較時都沒事,一旦計較起來,連掉在地板的一根毛沒清理也能記上一筆。
牛島若利經歷過國高中住宿制的洗禮,但及川徹全然沒有與人長期合宿的經驗,常常不經意就把東西丟在牛島若利的空間,結果自己還忘記,甚至有時還會被客廳的人影嚇到。
「唉……」等待紅綠燈的及川徹趴在方向盤上嘆氣。
有什麼事正一點一滴地改變了。他有時跟牛島若利一起看電影都感到不自在,牛島若利坐得正直視前方,但他習慣抱膝看電視;要聊排球話題也有洩露機密的可能性,因為他們同是V1聯盟的教練,不過是不同隊伍的教練,他們的子弟兵將在賽場相見──真的是一路走來都在競爭,不站在網子對面好似會喪失樂趣!
畢竟他們師從不同人,承繼的信念促使帶隊的風格截然不同,談論帶隊方針只會造成不歡而散的後果。偶爾吵架可說是情趣、是調節,但同住一個屋簷下常發生這種事絕非正常,但不講排球,講柴米油鹽醬醋茶的話,那氣氛就更乾了。
可是最最奇怪的部分在於他們對於生活上諸多磨擦,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忍受。牛島若利真的沒為此發過脾氣,他也沒對這類事多做評論。雖然生活貌似一片祥和,可是他還是敏銳嗅到了不對勁,他可不覺得他們是那種在一起一輩子都不會吵架的人。
然而不宣之於口的話,往往就成了更難辦的冷戰。
況且這只不過是同居後產生的其中一種狀況,錢能解決的事絕非問題,但不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通常就是大問題了。
及川徹駛進平面停車場,抬頭看著合租的公寓已經亮起了燈,知道小牛若已經回到家,但說實在話,現在的他並沒有以前那種每日盼著來電的雀躍。
「早知道就不同居了……」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些情侶,一旦住在一起往往散得很快,磨合總是特別累人。想想,工作那麼累了,回到家還可能跟另一半吵架,這不是自找罪受嗎?這時就覺得自己是不是腦袋瓜被跳發砸中了。
「我回來了。」及川徹開門而入,小牛若卻不在客廳,陽台的紗簾被晚風吹起,他走上前敲了兩下落地窗,接聽手機的男人回過頭微微揚了揚手,示意自己在打電話。
他比了個OK的手勢,決定先去洗澡。只是走往浴室的途中,小牛若單方面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不外乎是叫回宮城的事、繼承家族事業的事,以及相親的事。
牛島若利家世顯赫,為了繼承家業,所以家族安排小牛若去相親。這麼偶像劇的故事居然出現在他們之間,更重要的這是現在進行式,聽在他這位交往多年的情人耳中實在不是滋味。
然而對於相親一事,牛島若利多次的拒絕就跟放屁一樣,完全不被家人採納,這也是他不想再同居的原因之一,回到家還得處理這種鳥事,他真的很累。
當及川徹洗去一身疲憊後踏出浴室,牛島若利已經倒好兩杯牛奶。他心中嘆了一口氣,先禮後兵必有妖啊,大概能猜到又是什麼事情要促膝長談,一屁股坐到對方身邊,接過小牛若遞來的牛奶後咕嚕咕嚕喝了幾口。
「怎麼了?」
「我媽問我這週能否回去一趟,你要跟我回去嗎?」牛島若利指尖摩搓著牛奶杯的手把。
「我跟你回去幹麻啊?當保鑣嗎?」及川徹差點把牛奶噴出來。「你是小男孩還要人陪嗎?自己回去啦。」
「但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去。我認為讓他們知道我真正喜歡的人才是關鍵。」牛島若利煩不勝煩,自從回國之後,長輩一直傳來要他接手家業的訊息,他志不在此,更別提跟女人相親,他對及川徹以外的人沒有任何興趣。
聞言,及川徹嘖了聲,重重放下牛奶杯,桌面發出一聲脆響。
「小牛若,我之前跟你回去見過了,但你家人依然介紹各種女人給你,這背後的涵義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
及川徹想起那次陪牛島若利回家,終於明白小牛若那種古板個性從何而來,大戶人家的規矩真的非常多,牛島的家人相當有禮貌,不至於有狗眼看人低的態度,但是面對面還是能感受到自己並不待見這件事。
「及川君也是旅外的排球運動員,辛苦了,一人遠赴重洋。」牛島母親端著有禮的微笑寒暄,傭人送來好吃的茶點後便退下了。「若利大學後也到國外去了,你們真的很喜歡排球,也是很幸運的人,能把排球當成工作且樂在其中的人並不多。」
及川徹挺直腰桿回應。「是的,因為喜歡,所以才能堅持下去。」
「的確是。」牛島母親將溜到額前的瀏海勾至耳後,語氣淡然地繼續說下去,「若利從以前就常常提到你的名字,他很欣賞你,他向來喜歡有才華的人。」
「謝謝。」
「但人心莫測,很多時候我們回過頭會發現,有些事情堅持不一定能得到好的結果,畢竟有太多變因不斷刺激原事物。」
「您說的對,但不堅持到最後,誰也不能肯定最終結果是好是壞,畢竟半途而廢的人永遠只能看見半山腰的風景,踏不上巔峰一覽美景。」
當時他與牛島母親單獨的對話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牛島若利跟著祖母一起進來,但最開始的交談與後續相處的過程中,及川徹已經明白牛島家人的意思,更別提後半段開始有意無意地提及相親的事宜。
他可不是牛島若利那種粗神經的傢伙,對人的情緒是很敏銳的,意外地,牛島若利似乎察覺到自己的不悅,當祖母說完某某家小姐想來吃飯時,男人倏地拉起他的手一起放到桌面。
「抱歉,我不會跟那些女生出去吃飯。」牛島若利不顧他的眼色,故我地說出內心話。「我喜歡的人是他,及川徹。」
「小牛若!」及川徹差點要暈過去,這牛脾氣是怎麼回事?這傢伙到底懂不懂得讀空氣?這場合說這種話打家長的臉合適嗎?「你瘋了嗎?」
對座的牛島女性長輩臉都黑成鍋底。
「我沒瘋。我是在闡述事實。」牛島若利不肯妥協,對他來說,喜歡與討厭是必須說清楚的事情。「我不想跟陌生女人外出吃飯或約會,所以我無法參加您安排的餐敘。」
──靠,牛島若利怕是沒被打過!他還以為對方是乖乖牌,沒想到在家說話也這麼強硬。
「若利,你先回去好好思考吧。餐敘時間還久,不用急著回覆。」牛島祖母瞟了兩眼,看了兩人交握的手微微擰起眉宇。「就不留你們在家吃飯了。」
「不用思考。我不會去,您可以直接回絕。」牛島若利握著及川徹的手起身,隨即帶著他離開家裡,第一次見面直接破局,眾人不歡而散。
上車時,及川徹忍不住發問:「你剛剛那樣講沒問題嗎?你媽跟你祖母會不會氣得把你趕出家門啊!」
「為什麼會把我趕出家門?」牛島若利不解,「難道你覺得我應該去跟那些陌生女人吃飯?」
及川徹爆炸,「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有更委婉的說法吧?」他到底為什麼要為小牛若煩惱這種事啊!「怎麼會是我這個外人擔心你還能不能進家門啊?」
「我說的很委婉了,還有你不是外人。」
「說給鬼聽,鬼都不信好嗎。」及川徹大翻白眼。
「那不然要怎麼說?我本來就要拒絕她們的提議。」莫名其妙遭受指責的牛島若利也有點上火了。「難道你覺得我剛剛做錯了?」
「不是說你做錯──」
「我去跟那些女人吃飯的話你會開心嗎?在明明知道那是有心人要撮合的情況下。」
「你敢去你試試。」及川徹低吼一聲,「該死的,牛島若利,要不是怕你跟你家人因為我而感情破裂的話,誰理你要怎麼回絕。」
「為什麼會因為你而感情破裂?」牛島若利依舊不能理解這兩者的關聯性。「我與家人的感情不會因為我的對象是你就分裂。」
「……」這種話聽起來像他自作多情、自以為偉大,雖然習慣了牛島若利這種直腸子的說話方式,但對他這種懂得說話藝術的人來說,永遠都沒有習慣的一天。「但你有想過我的立場嗎?」
「立場?」
「你家人顯然不能接受你喜歡的人是同性,就算不是我也一樣,他們不能接受同性戀。」深吸一口氣,及川徹耐下性子解釋,「所以我在你家人面前就是不待見的人、不受歡迎的人,若是我跟你在一起,當然,你不會有事,你跟他們有血緣關係。但我呢?我就得忍受被忽視、被討厭耶!」
「……那要怎麼做?」
「所以我才說,你好歹也先磨一磨你家人,至少要讓對方不排斥同性戀再把我帶回去吧?」
「但我不是同性戀。」牛島若利皺眉,「我對其他人沒興趣──」
「好的,謝謝你迷戀這麼帥的我。」及川徹單手捂住對方的嘴。「但我說的不是這個,你好好用你的腦袋想一想我剛剛說的話,我現在就是個男的,你家人不喜歡也不希望你的另一半是男的,那麼你要怎麼解套?先說,我不可能變性。」
「……這很重要?」牛島若利拉下男人的手。
「你想我未來去你家時開心點的話,就很重要。如果你想要家人的祝福,就很重要。」
那日,及川徹語重心長地發出課題讓牛島若利好好思考答案,可是這幾個月來,牛島若利跟家人的拉鋸戰依然沒有結束的跡象。他也不知道牛島若利打算如何處理,才能讓這件事圓滿落幕,但他的確是有點累了。
不是說他不想陪牛島若利面對,搬回國內同居後,他前前後後陪男人回去兩三次,得到的依然是不鹹不淡的回應,以及日漸頻繁的、要求小牛若去相親的電話。
「你還是自己回去吧,這週末我應該也要加訓,說實在話也沒時間可以陪你。」及川徹一口氣喝光了牛奶。「先這樣吧,我累了,想睡覺了。」
牛島若利默默喝完牛奶,站在臥室門口看著背對自己的及川徹,面對這種無聲的拒絕,他頓了幾秒仍是決定上床,攬住男人的腰往自己身上帶,及川徹沒睡著是他們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他想解釋卻又覺得自己的解釋過於蒼白無力。
誠如及川徹所言,明知他有另一半的情況下,家人又一直介紹女人給自己,其意義可想而知,換成他也會不開心,但他只是希望及川徹也能如自己被及川家接納一樣,被他的家人所接受。
但這似乎並非他或及川徹單方面努力就能做到的,若這是關於球技方面的要求,那麼他必定能達成,但攸關他人意願的,並非自己所能掌握了。
唯一可以確認的是他對及川徹以外的人沒興趣。
(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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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來點.......鹽巴(撒)
吵架不會吵太久的(應該)